秦漠和郑乾对视一眼，皆感诧异。

    他们在山中修行多日，从未见过旁人，不知这琴音从何而来。

    秦漠想了想，带着郑乾轻步走向山涧，想要一探究竟。

    二人寻着琴音穿过密林，不多时便来到山涧旁。

    此时，旭日初升，溪水上荡漾着金光。

    溪旁巨石上端坐着两人，琴音便是其中一人所奏。

    秦漠凝目瞧去，只见弹奏之人是个身着一袭白衣的少女。

    她眉眼如画，肤若凝脂，姿色极佳。

    杨小小也是颇有姿色之人，但跟此女一比，不免相形见绌。

    少女身旁是位中年男子，容貌俊朗，气宇轩昂。

    这二人的衣着打扮和仪容举止都透着一股富贵之气，显然不是寻常人。

    中年男子听到脚步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秦漠和郑乾，但却没做理会。

    那少女一直沉浸在所奏琴声中，似乎没有没注意到秦漠二人的出现。

    虽然这二人身份不明，但如此打扰人家雅兴不免有些无礼，秦漠转身想带着郑乾离开。

    就在这时，少女玉手下的古琴突然旋律一变，由壮阔变得温婉起来。

    秦漠停下脚步。

    这个旋律有些耳熟！

    细忖一番，终于记起，那日在红袖坊有个名为公孙蓉的乐师弹奏的就是此曲。

    虽然公孙蓉的技艺没达到炉火纯青，但意境之高让人赞叹。

    秦漠很好奇，这个少女又能把此曲弹到什么程度。

    心念及此，他也顾不上什么有礼无礼了，当下驻足倾听。

    郑乾于乐理不通一二，但却觉少女弹得琴好听，不禁站在秦漠身后，用心欣赏。

    深山之中，溪水潺潺，琴音袅袅。

    那弦琴在少女指下时而清脆短促，时而高亢绵长，竟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一副先是花团锦簇再而细雨绵绵的画面。

    一曲终了，山涧重归寂静。

    少女这才注意到前面出现了两个陌生面孔。

    郑乾愣了好久方才回过神来。

    他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向秦漠说道：“开始觉得很欢快，可后来却让人心里悲伤，好不难受。”

    秦漠点点头，目光中亦有些阑珊之意。

    不得不说，无论是技艺还是意境，少女比红袖坊的那个乐师都要高出许多。

    郑乾叹道：“戏文里总说，谁谁谁的琴艺进入化境，这位姑娘的琴艺是不是也入化境了？”

    “化境？”

    秦漠微微摇头，说道：“哪有那么容易！”

    不可否认，少女的琴艺的确高超，但是，离化境还有着不近的距离。

    秦漠和郑乾的出现早就让少女有些不喜。

    听到他二人又在那不知深浅的评头论足，少女不禁挑起柳眉。

    尤其是秦漠最后那个摇头的动作，更让她心中有气。

    念及如此，她手托古琴，猛然起身，一跃来到秦漠身前。

    看着少女飘然的身姿，秦漠眼前一亮。

    他们之间隔着五丈距离，少女一跃便至，显然是个有修为的人！

    少女上下打量着秦漠，冷冷道：“口气倒是不小，你很精通琴道吗？”

    “精通？”

    秦漠心中笑道：“若是我不精通，只怕这世间无人精通了！”

    心中虽这般想，但他口中却说道：“略懂。”

    “不过略懂而已，就对他人评头论足，你这人好没礼数！”少女哼了一声，俏脸生寒。

    秦漠自忖这事做的有些失礼，当下歉然说道：“对不住。”

    “一句对不住就完啦？”少女不依不挠的说道。

    秦漠看向少女，问道：“你欲如何？”

    少女想了想，指着古琴说道：“你弹一曲，让我也评判一番。”

    听着这话，秦漠一怔。

    少女看上去仙气十足，可骨子里却是小姑娘的娇蛮。

    秦漠笑了笑：“不必了吧！”

    “那可不行！”

    少女拦住秦漠的去路，冷哼道：“你要是不弹一曲，本郡……本姑娘和你没完！”

    “你当真要我弹？”秦漠突然问道。

    “一点也不假！”

    少女将古琴递上前，说道：“你说过本姑娘，本姑娘也要点评一下你！”

    “既然你执意如此，也罢！”

    秦漠接过古琴，调了一下琴弦，席地而坐。

    之所以要弹，倒不是因为少女的蛮横，而是他自己有些手痒难耐。

    重生归来，一直未碰过琴弦，不免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如今一试，倒也算得偿所愿。

    当然，他也想让少女知道，何为琴道化境！

    调完琴弦，秦漠微微沉吟，弹哪首曲子好。

    思量再三，他决定就用少女所弹的那曲。

    手指落在琴弦上，久违的感觉终于浮现。

    秦漠微微一笑，十指联动，悦耳之音如山泉一般流淌出来。

    少女本想着一开始就奚落一下秦漠。

    然而，当乐声出现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那个一直未言语的中年男子此时也是极为惊讶。

    这首曲述说的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曲风高开低走，为的是将起伏心境表达出来。

    高低交错之音很难和谐，是以这首曲的弹奏难度极大。

    然而，让中年男子和少女始料未及的是，秦漠竟然在原本的旋律上又上探和下伏了许多音。

    听着曲调越转越高，他二人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

    眼瞧着曲调已经高到无法再高，没曾想，秦漠指下的琴韵竟是履险如夷，跳到另一高度。

    这一手技艺让他们目瞪口呆，惶惶乎不知其所以然。

    然而，真正精彩的却在后面。

    高音穿云裂石，低音婉转轻柔，高低之处仿佛看到了那份百转千柔的心绪。

    少女和中年男子沉浸在乐声中难以自拔。

    他们时而喜悦时而哀愁，竟是把那份百转心绪体会的淋漓致尽。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从恍惚中醒来。

    古琴被摆放在地上，秦漠和郑乾早已没了踪影。

    少女抱起古琴，有些恍然。

    若不是琴弦上尚有余温，她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中年男子站起身，神色异常激动。

    他一跃而起，来到少女身边，看着古琴喃喃道：“此子琴艺之高超古今罕见，意境之深远无人能敌！称之琴道圣手，不足为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