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四--第四章

作品:《王者天下

    封三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一时怔忡。两国交战之际,本是御驾亲征的君主突然半夜出现在自己的府邸,怎不由得他惊诧愕然。心中也是惴惴,以为朝中有事让他夤夜暗中回朝,然一番省度后又觉无事,当下,便也只得看着这深夜突然而至的访客心下暗自揣度其来意。

    “我须外出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深夜寂静,男人的声音听来比这夜还幽沉。封三闻言,满脸的疑惑已变为一丝了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眼前这男人称霸天下的野心与决心。在此关键两兵对战,时局晦暗不明的关键时刻,竟然离开前沿争端之地,除了与那人相关,他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是为他吗?你知他在何处?”

    “还不确定。”

    “那万一溯水对岸有何变动……”封三有点忧心。

    “勿需忧虑,我已有安排。”沐云将目光移向窗外,似是想起了某些人和事,忽地一声笑。冷厉而短促的声音如电光瞬划破这沉寂的午夜,也惊了封三的心,“随王失踪,外间仅此传闻,便连大宁朝中也仅限得知‘随王失踪’一说,如若让那位身居内宫的宁朝君王得知随王并非失踪,而是为人所害……”

    “七哥所说的安排莫非是派人去宁朝境内散播随王遇害的言论,你是想将宁朝的怒火引向华程玉?”封三深知,若昭帝得知真相,知晓随王非是失踪,而是为华程玉所害,那等待着华程玉的,恐将是宁朝君主及溯水对岸数万银盔军铺天怒火的席卷而至。

    男人狭长的眸已褪为浅淡的蓝色,剔透的冰凉。这双眼眸的刹那变幻让封三顿感寒意,入眼只觉皆是冰霜剑刃,心为之惊。如此戾气外显,封三还只在他重回燕鹄面对昔日背叛者时见过。语声是直刺到心底的冷。

    “礼尚往来,作为那粒空色的回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宁朝昭帝陛下,是如何悲痛欲绝,为弟复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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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朝京师,天子脚下皇城之中,依旧人潮如织商铺林立。左相的挂印反叛只是给京城百姓增加了一些日常谈资,并未给这些升斗小民的生活带来多少变化。只是近日,街头巷尾四处传言,随王失踪,是为奸人所害,一时间茶馆酒肆皆有此传闻。m4xs.com先前众人还以之为笑谈,不以为意。但过几日,流言声势日大,民声大噪。直至近日,有官府告示众人:言近日流言乃是燕鹄奸细故意为之,意图扰乱人心。见此民心稍见安稳。后更有太子携百官于城外祭天台焚香祭天,为万民祈福。当日有围观百姓于远处遥见太子身旁一人,紫袍金冠,意态潇洒,恍如谪仙,分明便是随王模样。至此,朝野方才心安。

    之后,即便再有与随王失踪相关之类传言,万民尽皆以为燕鹄奸细之祸言,不再以为意。

    皇城郊外七皇子府邸,素日少人的威严大门前,数十名劲装矫健的黑衣人随着一顶黑轿无声无息地出现。见惯场面的王府门卫正待呵斥,却见为首的黑衣人近前,朝府卫掌心一翻,亮出一物,待府卫看清仓惶跪下间,这一行数人拥着轿子已进了府门。

    黑轿一直抬入中门,与闻声而出的七皇子宁潜庭中相遇。宁潜早得府卫禀报,此时正出来迎人。当下挥退庭中众人,便朝轿子拜下:“参见父皇。”

    轿中人方才掀帘走下,赫然便是已被帝审的昭帝宁恒。此时那数名黑衣人亦是消失无踪,一如来时之速。

    昭帝穿了身暗紫的便装,身姿虽形消瘦,但目光湛湛神色凌厉。此时踱到跪拜的宁潜身前,俯视良久未语,宁潜也自跪着无话。一时,这父子之间的静默,形成一股奇怪的压抑之感,周边气息俱变得沉闷。如此持续半盏茶的功夫,昭帝方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与自己沉默以对的少年,冷然发问:“他究竟在何处?”

    宁潜依旧垂首以答:“儿臣不知父皇何指?”

    昭帝蓦地一掌将宁潜扇倒在地,上前拧住他前襟,冷酷而凶狠,“别以为他疼你朕就不敢动你,说!他到底在哪?!”

    宁潜任昭帝拧着衣襟,仍是一脸沉静:“父皇若是问远的下落,儿臣确实不知。”

    昭帝一袖将他甩翻在地,怒极笑了:“开始学会耍手段骗朕了。最初,你们跟朕说他莫名失踪,为了让朕心安,居然说他有意为之,那现在呢?你以为朕会相信你们那些安民的话!”

    “这世间有谁能害得了他,父皇难道不信他。” 宁潜被昭帝踩在脚下,表情也似在笑。

    昭帝松开踩在肋骨上的脚,收了之前的暴怒,冷硬的神情彷如被当头一锤砸破,他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坐下,慢慢地将已透出几分痛苦的脸埋进双掌中,仿佛这样便能掩藏他此刻的不安与脆弱。“害他之人,若是他亲近之人,他定不会防备。华程玉与他数年相交,若要害他,他焉能防。”

    宁潜看着陷入惶惑的男人,默然无语地擦净了嘴角的血迹。由于早年宫斗,他幼时流浪民间,后为当时行迹江湖的江远所寻得。回宫后,他对眼前这个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只有怨恨,现在他却觉得心酸。或许是同病相怜吧,宁潜自嘲地一笑。在面对一份无望的感情时,没有人不会彷徨心伤,即便你尊如帝王。

    北国柔然,仍是寒风朔朔。但难得的是晨雾蒙蒙中,透出白白的日光,让人稍感温暖。男人跃上高墙,在浓雾中急速前行。晨风中翻飞的银袍带起一路短暂的幻影,几乎让他与这浓雾融为一体。连续四日在这座柔然京城郊外府邸的暗中察探,让他在这座屋宇踵连的偌大府邸轻车熟路地穿行。柔然国师府,一个神秘的所在,即便燕鹄探子遍布天下,他之前却对这位神秘的燕鹄国师几乎一无所知。若是往常,那倒也可以认为这国师平日深居简出,不理世事。但正是这等同隐形的国师府与他的行踪有了关联……这一认识让沐云蓦然心惊。这世间,有此一人,悄无声息地布局谋划,默默无闻地运筹帷幄。而在此之前,他对此人却一无所知。

    晨雾在他发上留下层白霜,瞬间又被他疾行中引出的内力蒸发,散失无踪。屋顶、墙壁、门廊、花坛,四处皆是暗布的机关,甚至这整座府邸的布局,便如一个巨大的隐形迷宫。庭院假山门庭回廊皆融入八门阵法,辅以机关。此刻,便是见惯生死历尽危险的昔日飞云阁主,今日燕鹄帝王也不得不屏息凝神,谨慎而行。

    若非那份遍布柔然王城的寻医告示,他怕是不能如此迅速地确定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国师府中。此刻,清晨浓雾未散之际,于高处俯视整个国师府,只觉身影幢幢人声沸沸,沐云眸光闪动,飞身掠下,朝内院之所行去。穿过几处布置华贵的院子后,人声渐稀,连雾气似乎也变得稀薄起来,仿佛进入了一个与方才所见的繁华国师府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入眼尽是清新之色,一花一木似皆透着静谧的雅意,见之令人忘俗。讶异间,鼻端忽然飘过一阵浓郁的清香。沐云心中一动,再度跃上墙头,顺着低低的女墙前行。心跳却在这瞬间奇异地加快,快到让他无法抑制。他看到了清香的来源,一片怒放的梅林。

    不知是梅林还是院中地龙之故,雾气已不如之前浓厚。沐云跃下女墙,强自抑下失控的心跳,正待借这片梅林的掩护靠近那座院子,却在抬眼前行的那一刻,失了呼吸。

    此刻,有人在院中,一袭白衣独立梅下。

    恍若梦中。

    已无法让自己移动一步,方才在见到这人的一瞬,沐云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他甚至分不清,一瞬的窒息究竟是为喜悦还是其他。这刻,他只是看着树下那人的侧影,忘了自己所来为何,忘了深处险境,忘了曾经的伤痛,忘了他的天下,仿佛只要一直看着这人,便可以天荒地老。

    那人似有所感应,扭头,眸光转处,人已上前几步停在了沐云藏身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忽而一笑,“阁下俊逸君子,竟有这等偷窥人的癖好。”

    面前的男人依旧无言,一双蓝眸幽幽直盯着他,那两汪涌动的幽蓝,比这雾的浓郁更易让人迷失。

    江远终于在这种专注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凝视下败下阵来,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叹道,“不知阁下还要继续看到何时?”

    终于,男人结束了凝视,却如梦中苏醒,眼中幽深褪去回复淡然,情似自语低喃,“现在想来,之前却是从未见过你穿白衣的模样。原来竟是这般……”男人近乎叹息的尾音拉长了短暂的静默,继而看向面前之人,语声已是寻常之淡漠。

    “你有无想过,我们会是这样的相见,江远。”

    江远看向面前之人微微而笑,却一脸歉然,“我们之间应是很熟稔,但不久前在下摔下山崖,现在连自己是谁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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