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朱弦断,明镜缺

作品:《恶女休夫

    刑莲湖才走进屋里,后脚世子竟也跟了进来。(www.K6uk.Com)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镇北侯府对齐国公府客客气气地,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忙着迎娶刑依晴过门,却只字不提李小仟再嫁之事,就连兰陵长公主放下身段并暂时撂开对李小仟的膈应,想提一句李小仟的名分之事,话才起了个头,就被镇北侯夫人用别的事轻易岔开了去。

    齐国公与兰陵长公主见此情形,心下便隐隐猜到镇北侯府怕是不肯将李小仟嫁过来的意思,齐国公对此不表态,兰陵长公主却很是松了一口气。

    因而世子去续思院书房寻刑莲湖不得,便跟着后脚找到了刑莲歌的储思院。

    刑莲歌听说镇北侯府竟是那样的态度,不由得想起两年前刑莲湖大婚次日李小仟送的那份贺礼。

    于是恨恨地横了刑莲湖一眼。

    “五哥不知哪儿得罪狠了小仟儿,她若肯嫁给你,我便白认得她这么些年!”

    世子不意如此,心下少不得一惊,忙问是怎样的过节。

    刑莲湖却半点想不起事情,世子与刑莲歌审了他半日,仍旧两眼一抹黑。

    世子气得拿手指点着刑莲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骂来:“糊涂!”

    再扭头问刑莲歌:“你怎知莲湖开罪了清河郡主?”

    刑莲歌早气了八百年了,把球踢给刑莲湖:“你问他!”

    世子凤目凌厉地朝刑莲湖望去。

    刑莲湖无奈,只得将李小仟送的那份糟心的“贺礼”说了出来。

    世子皱了皱眉,一根断弦,一面破镜?

    啧,好像不对劲啊。

    很不对。

    世子面色沉沉。

    齐国公府世代簪缨,诗礼传家,历来最为注重对世子的教养。刑莲舟不仅博古通今,且精微谨细。

    “去请夫人来。”沉吟半晌,打开房门吩咐外头跟着的人道。

    世子夫人阮氏很快来到储思院中,却不知所为何事,又见他兄弟三人皆淡着脸,遂玩笑问:“这么晚了,不知世子传我来有何要事吩咐?”

    刑莲湖与刑莲歌忙起身相让。

    世子遂淡淡笑道,眼睛眨也不眨地道:“原是小七无赖,拿问题考较我与莲湖呢。叨扰你休息,却是不该。只是我们今儿若答不出来,便是要输一千两黄金,为夫着实心疼银子,还请世子夫人不吝赐教。”

    阮氏闻言越发奇怪,遂道:“什么?这世上还有难倒你与五爷的问题?”

    刑莲歌登时不免有些得意,心道小仟儿原来还挺厉害的嘛!

    世子便问这新婚贺礼,有人送一根断弦,一面破镜,这是何意?

    阮氏低头想了想,当场便掩嘴笑了起来。

    兄弟三人皆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阮氏道:“这哪是什么贺礼!这分明是一位妻子表示要与夫君诀别的意思。想来定是那负心的男子另结新欢,女方心中幽愤,故以此物相赠。”

    三人皆不觉大惊失色:“这又从何说起?”

    阮氏见他们反应怎的恁大,不由得一愣:“你们这是做什么呀?”

    世子忙收敛起讶异之色,刑莲歌自是不信的,于是忙道:“大嫂子,你既这样说其中必得有个原故不是?”

    “你们可曾听说过文君的诀别诗?”阮氏点点头犹豫了下,念道:“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世子听闻,强笑道:“多谢了。”

    阮氏是个有眼色的,当下便晓得自己该走了,于是细瞧了刑莲歌两眼,小七虽然行事不大着调,可这模样却也是拔尖的,这是在外招蜂惹蝶,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了。

    看来,得与婆婆商量着赶紧给他娶门媳妇定定心才是。

    “再没我的事我就走了。”阮氏看着刑莲歌笑得意味深长。

    刑莲歌身上发凛,看着阮氏盈盈而去,忽然有种大祸临头的不安。

    可此时,室中阒然,世子正古怪地看着刑莲湖。

    刑莲歌回过头来,他方才虽然没听懂那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可阮氏说的白话他不可能不懂,当下见世子这么严肃认真地望着刑莲湖,一抖激灵便想起正事来,于是也不敢置信地看着刑莲湖。

    五哥不会,大嫂子肯定哪里弄错了。

    刑莲湖却是听得明白。

    那确实是女子给情郎的诀别之语。

    刑莲湖几乎立刻便想到了李小仟送还给自己的玉牌,还有

    “莲湖,这是怎么回事?”世子不敢相信,按时间推断,倘若真是如此,莲湖与清河郡主之间世子的心不能控制地抖了一下,不,不可能,莲湖幼承庭训,向来行止规矩事理通透,最是克己复礼,绝不可能。

    却见刑莲湖苍白着脸站起身来:“我不知道,我得回去了。”

    世子心思陡转,一把将他拉住:“且慢,茉湖访雪斋的梅花开得好,这几日去赏梅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我今日前来便是想与你说,我已与镇北侯世子约好初十去访雪斋赏梅,到时候你可得出现。”

    刑莲湖胡乱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他疾步冲回书房,反身上了栓,然后从书架后的暗槅里头取出几把钥匙来,挑出其中一把之后,又用随身的钥匙打开一个柜子的抽屉,里头叠着大小十来个装机要文件的玄铁盒子。

    只是刑莲湖的手有点不稳,一连摔出几个盒子扑通通掉在地下,他也顾不得了,最后终于捧出一个方方的盒子来,拿钥匙打开。

    里头锁着两块玉佩,还有一片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

    将玉佩取出放在书桌上,刑莲湖伸手再将那床单捞出,手一抖展开,床单是他最常用的松江细棉素锦,上面有如梅花点点的血渍。

    这是有一年在扬州盐铁衙门找文件时无意之中发现的,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藏过这个盒子,还有盒子里的这些东西他一并印象全无。

    更不解的是,当初看到这两块玉佩,只觉意头吉祥,且玉质与雕工皆属上佳,可他也不至于收得如此妥帖,然后便是这块床单。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上头如梅花一般的血迹是什么,为何值得他这般珍藏。

    方才被世子点醒,刑莲湖便强烈地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女子初夜时在床单上留下的落红。

    难道

    刑莲湖的眼前又跳出清河郡主带着点杀气的美艳的小脸儿,为什么,那丫头他一共才见过两次,可那音容却仿佛深深镌刻在他脑海之中,让他想忘却总是失神地回味。

    刑莲湖困苦地闭上双眸,他一定得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