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作品:《恶女休夫

    续思院里,李仟悠悠睁开睡眼,发了会呆,黎宛揉着微酸的脖颈抬头时恰巧瞧见,遂放下手中的绯色百喜图纱袍:“奶奶醒了。www.kmwx.net(m.k6uk.com手机阅读)”

    外头佳儿几个忙进来侍候。

    李仟眼睛看着那件才绣了一半的巧可爱的衣裳,遂问:“给呦哥儿的点心送过去了不曾?”

    佳儿闻言摇头道:“春生还在厨房呢。”

    李仟还以为自己大约寐不久,却又自觉人松快了不少,遂道:“是么,眼下什么时辰?”

    佳儿一五一十地道:“奶奶有所不知,方才老太太屋里的宝儿来过之后,奶奶吩咐使人去荣福堂打探消息,因而兰渚去走了一遭。不想原来今日竟是有四五个老太太递了拜帖前来,都是往常与老太太相与的。

    “虽不知为何偏要指着奶奶过去应酬,可既是老太太那边三番两次地差人前来,在人前咱们续思院总不能失礼,面子上总要做足的。因而原本为呦哥儿准备的两碟子玫瑰牛糕,都教兰渚送去了荣福堂招待客人。

    “因而春生眼下正赶着再做两碟子玫瑰香糕呢。”

    说着,又将杨婆子来过一事细细说与李仟听了。

    李仟想了想道:“罢了,你们做得对,事急从权,否则今儿一个闷亏跑不了的。”

    佳儿这才道:“奴婢们不敢专功,奶奶睡着了,因而是找秋叶姐姐讨的主意。”

    “做得好,你们都学着些。”李仟点了点头,又问:“花儿挑得怎样了?”

    这四五年来,李仟在蕊香楼在江南道已是闻名遐迩,其特制的驻颜膏、胭脂、精油并香水品质上乘,又与众不同,深得贵妇们的钟爱。除了苏州府之外,已在人烟阜盛街市繁华的扬州府及临安府各开了一家分号,依旧十分紧俏,大有盖过江南道本地老牌胭脂楼春醒斋的势头。www.luanhen.com

    正因如此,几年之中严少林夫妇又在江南道扩充了六个庄子,只是栽种的各色鲜花产量虽大,却也供应紧张,迫使大都的蕊香楼就必需自给自足,是以京郊田庄的总管事李海费了好大的力气,在大都附近重新寻找添置了适合栽种花草的两个庄子,并辗转请了几个种花师,又从江南道庄子的苗圃里引了花苗,今日晨起庄子上送来了今春头一批玫瑰花。

    黎宛打了个前阵,率先挑了些出来给李仟缝了个香枕,春生也不甘落后,挑了些预备着给呦哥儿做点心,其余的则由之萧领着续思院的一众媳妇丫鬟正在分拣。

    佳儿道:“还在挑拣呢,约摸再有一个时辰,晚饭前定能赶出来的。”

    李仟嗯了一声,也是无奈,与百里星台和离时,她放心不下呦哥儿,将身边的人手多半留给了呦哥儿,那段日子她自己又因情伤过得浑浑噩噩,眼下才察觉身边青黄不接。

    大丫鬟里头,夏花与冬暖分别放出去嫁了人,由佳儿并黎宛顶了缺;

    原来的三等丫鬟比如屠苏紫苏几个都留在状元府,这里的芳芽兰芽并芳渚兰渚四人是她姆妈镇北侯夫人拨给她使的;

    原本二等丫鬟的素儿清儿也留在状元府,容儿在江南道掌管蕊香楼的生意,只因这一次她嫁得仓促,因而二等的丫鬟如今都由镇北侯夫人采买了之后正在调教观察之中,人还未送过来。

    而这边云简家的这几日也正忙着采买下人呢。

    李仟只管慵懒地吃着樱桃,眼睛无意识地放空在甜白瓷的碟子上,心里头想着那些老太太没事找她去做什么,因问兰渚道:“今儿来的都是哪几家府上的老太太?”

    兰渚长得并不太出挑,大眼睛,还有点婴儿肥的呆萌,想了想道:“一位来自隆美大街刑府,其余都是前军营的士官府上的,比如张经历府上、断事官陈府、方知事府上、游击将军白府的老太太。”

    李仟琢磨来琢磨去,这些都是低阶军官的家眷,大约她们对自己好奇,想看一看吧!

    想到这儿,李仟哑然失笑,当她是珍稀动物么?

    正待说话,却忽闻帘外丫鬟来报,说老太太派了软轿来接她。

    这是定要她今日过去一趟的意思了。

    李仟沉吟片刻,命黎宛寻了身衣裳来换上,梳了个随云髻,扶着佳儿走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还真不拿李仟当外人,派来的素帷软轿竟简陋极了,倒像是平日里那些有体面的老嬷嬷坐的那种。

    李仟当下谢绝了,坐着自己的软轿过去,不过教跟在老太太派来的那顶软轿后面。

    来到荣福堂,果然客人早已经散了,只兰陵长公主在座、世子夫人和萧灵雨侍立一旁,阵仗有些不妙。

    李仟缓缓上前,给老夫人请了安,老夫人便一直让她站在屋子中间,既不发话,也不赐座,鸦雀无声地,却给人一种判决前的心神不宁。

    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总算停下手中一颗一颗捻珠子的动作,淡泊地开腔了:“我已经老了,精力也常有不济,上了岁数就合该只管含饴弄孙,与老太爷一道游山赏水,这方是正经的养身之道。

    “什么都丢下,什么事都不必再操着那些个心思,只管让你们年轻人行在前头,就当是历练也好,放手将国公府交给你们,想来你们自会当家作主,与我先前时一样,将国公府一如既往地治理得妥妥当当地,甚至盼着青出于蓝,一年胜过一年。”

    兰陵长公主几个也不敢接话,老夫人越说脸色便越阴沉,气息不顺,苦笑地自嘲着道:“可谁知我放心太过,如今府里头竟越来越没规矩了。我才回府几天?这欺上瞒下的便来了,大约觉得我老婆子耳聋眼花,不中用了,什么事真假全然辨识不清了,竟再三唬弄于我!

    “不过只喝了一杯茶而已,打量着我不够资格喝那杯茶怎的,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假伤称病,这是要给我头上扣一项不慈的罪名呢。”

    兰陵长公主便讪讪站了起来,垂手而立道:“老夫人言重了,府中上下对老夫人无不敬重,怎敢欺瞒。”

    老夫人“哼”地冷笑了一声,“不敢么?!若此姑息养奸下去,也不知明儿我老婆子会被愚弄成什么样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成什么样儿呢!可惜,我找谁说理去?!”

    兰陵长公主遂看了李仟一眼,嗔道:“仟儿,看你把老太太气得,还不赶紧过来给老太太认错?”

    老夫人越说越动容,不觉凄凉,起初还真把李仟听得杏眼直勾勾地,一愣接着一愣,一时间竟产生了错觉,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而并非老夫人在倒打一耙!

    可是兰陵长公主顺水推舟便给她定了罪,李仟当下就清醒了过来,梗了一下:请问,她究竟错在哪儿呢?!

    此时老夫人端坐得笔直,撇开脸冷然道:“罢了,我可生受不起。”

    兰陵见状,目光闪了闪,似是宽解般笑了笑道:“依老太太该如何处置?”

    老夫人冷笑,眸中厉色一闪而过:“你这掌家娘子倒问起我老婆子来。”

    兰陵却俯首道:“兰陵这点掌家的能耐,只学得老太太十之一二,还请老太太不吝赐教。”

    老夫人手上的念珠又转动起来,淡然道:“我能有什么能耐,我只会照搬老祖宗传下来的家法而已。”

    按规矩,不敬尊长有轻重之分,重则杖二十,轻则罚跪一个时辰。

    兰陵见老夫人脸色铁青,且主意已定,轻易是消不了气的改不了了,遂道:“来人,请郡主到佛堂静静心,抄写家规五遍,罚跪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