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作品:《恶女休夫

    “老太太怎会晓得仟儿的膝盖已经没事了呢?”

    众丫鬟悚然地面面相觑:有内鬼!

    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云简家的细细地回想了半晌道:“按理不应该。(手机阅读请访问m.k6uk.com)今儿一清早庄子上送来了十几篓玫瑰花,咱们院子里的人手本就不足,因而全都被唤了在后院拣花。

    “咱们如今又有自己的小厨房,米面都是新置的,除了买办周未媳妇早间出去采买了些新鲜蔬菜之外,便是芳芽去买打络子的丝线,因赶时间,其余的人连饭食都是小厨房自己做的,大厨房那边无人去过,还真没有旁的什么人出过院子。”

    一旁的芳芽遂道:“早起周未嫂子带着我一道出的门,路上并未与什么人正经搭讪过。”

    之萧正给李小仟的膝盖清洗伤口,因停了手扭头道:“老太太赏的那两个今早就不曾见人影。”

    刑莲湖便问:“可确实?”

    之萧便用帕子将李小仟的伤口掩了,提到那一茬又不免厌恶地道:“昨儿夜里那两个鸡贼地老在跟前撞来撞去,处处失当,我若不留神那两货都是不能。

    “早起庄子上送了花过来,我打量着人手不够,便想起她两个来,便想着就是拉了壮丁教她们传水桶也是好的,却不料去后罩房拍门寻人,半日都无人应答,恰巧隔壁的媳妇子因打水弄湿了衣裳回屋更换,听见敲门反倒探头出来,说是瞧见她俩先头就出去了。”

    云简家的遂道:“这个容易,我叫来看门的王华媳妇,只消问一声就有了。”

    三等丫鬟里头属芳渚年纪最小,才九岁,是芳芽的亲妹子,只是生着瓜子小脸,肤色微黑,一双眼睛却乌黑而机灵,闻言立刻道:“我去叫王华嫂子。”

    稚嫩的声音还未消散,人已在门外。

    待王华媳妇来了一对,果然翠袖和红波是大清早就出去了的,当时王华媳妇还顺嘴捎带着问了一声,那两个说是去给老夫人请安。

    刑莲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昨夜他一时贪恋温存不曾克制,却不留神续思院里被塞进来的竟是两双吃人的幽冷的眼睛。

    想到此处,刑莲湖神色冷峻,眸色如末世血红的残阳,一时间又满室寂静。

    佳儿瘸着腿走到里间,愠容苍白:“我去将她们那四只招子都抠出来,送去给老夫人串成念珠数!”

    刑莲湖阴诡地道:“如此虽然有震慑力,只是要让老太太就此收手,却还不够。”

    众人都望着他,刑莲湖也看出来了,李小仟身边的这些丫鬟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绝不会坐以待毙,倘若他的反击不够,她们会直接对老夫人亮出白刃。

    因道:“老太太的身份不是等闲硬碰硬就压得下去的,她好比有金钟罩与铁布衫护身,一层祖母的身份一本国公府的家规。此事我来安排,你们好生用心服侍奶奶,稍安勿躁。”

    实际上,整个齐国公府,老夫人并未彻底放权,而且老夫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可若是在她跟前服软,以李小仟的条件任凭老夫人按住脑袋掐紧脖子磋磨揉捏,成为傀儡,那不消多久,李小仟娇艳无双的光华便会被完全磨灭掉。

    比如一块光洁稀世的美玉,最终变成黯然平庸随手可弃的石头,好一点的结果,或许会由一株吸风饮露的仙草,最后变身一棵从石头缝里挣扎着探出头来仰望高阳的顽强的青草。

    他怎会允许她瑰丽得不可一世的光芒就那样湮灭?!

    眨眼过了两日,续思院外一切如常,春色渐深,风儿和煦轻暖,花草争奇斗艳,柳条葱茏,树木吐出新芽,海棠或粉或白的花朵累累缀满枝头,看起来岁月再静好不过。

    而续思院里头也照旧安安静静地,只是李小仟需得养伤,刑莲湖依旧每日去荣福堂替她告假。

    午后,李小仟正朦朦胧胧地犯睏之时,却忽闻秋叶轻声道:“奶奶,二房的月姑娘瞧奶奶来了。”

    李小仟当下醒转了过来,睁开眼时,只见刑依月依依来到榻前,丫鬟们看了座,刑依月却先行礼道:“见过郡主。”

    李小仟见她脸色苍白,身姿柔弱,神情并无戏虐,忙道:“请起,你我姑嫂相称方才亲近,何需如此生分?我眼下不方便起身,月妹妹千万别恼。”

    刑依月见她如此,心下感动,忙道:“五嫂子客气了。我的消息得来比旁人的迟些,这才来瞧五嫂子,五嫂子万勿见怪——可打扰你休息了?”

    李小仟笑了:“昨日就算你来了,我也未必能与你说上话。眼下倒正是无聊得紧,你来再好不过。”

    刑依月不想李小仟竟如此开朗好说话,有些诧异,闻言又有些心酸,虽说仍旧腼腆,到底放开了些,遂笑了笑道:“好,你也不必挪动,怪疼的,歪着就好,我与你说说话,不然打扰了你不便利,我还是走的好。”

    谁知才说了这两句话,却听得帘外小丫鬟报说:“老太太房里的宝儿姑娘来了。”

    刑依月当下惊地坐直了背,两丸水银似的眼睛起初定住了般,紧跟着有些怯怯地低头思虑起来,隐在袖子下的纤手不安地捻着裙边的络子。

    李小仟见状也不作声,只见宝儿顶着大饼脸正儿八经地大步进来,眼睛却瞟了一下低着头的刑依月,嘴上云淡风轻地道:“五婶娘,旻哥儿几个今日在曾姑祖母屋里玩闹,因说起昨儿那道玫瑰牛糕甚好,几个哥儿也想尝尝,就麻烦五婶娘这边再做一些送过去吧。”

    秋叶在旁插话道:“玫瑰花昨儿个已经用完了,没有了。”

    宝儿:……

    “总之曾姑祖母那边,是几个年幼的哥儿想尝尝,曾姑祖母已经答应下了。”

    只管低头看着铺地的青石,又不肯走。

    刑依月见状,起身福了福告辞道:“五嫂子,你先忙着,我不打扰了,可千万好生休息。”

    李小仟也不挽留,只道:“芳芽,替我送送月姑娘。”

    刑依月却不曾拒绝,由芳芽打起软帘引着出门去了。

    李小仟沉吟片刻,老夫人心思狭隘,又是敲打,又是作践,如今还想使唤她。

    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春生做两碟子玫瑰香糕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却不得不防着老夫人借此使下作的手段来整她和续思院。

    莲湖哥哥尚要还手呢!

    方要拒绝,却又见兰芽进来报说:“奶奶,侯府给奶奶送蔷薇花来了。”

    李小仟最喜蔷薇,娘家镇北侯府之中有不少蔷薇花架,续思院书房里插瓶用的蔷薇花便是镇北侯府送过来的。

    “今儿是谁来了?”

    兰芽道:“是花房管事媳妇阿柯嫂子。”

    话音方落,却闻得帘外有人高声笑道:“我的郡主哟,这么敞亮的天气儿怎的窝在屋里头,快跟我来瞧瞧咱们侯夫人给你捎什么好东西来了!”

    帘子一掀,门外显出一个中等身材,苗条抖擞的媳妇来,正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又稍稍收敛了大气儿,进来时因额角还带着些许晶亮的细汗珠子,还拿手中的帕子拭了拭,一张含笑精明的脸,五官端正,衣着鲜亮体面,二十七八正当年。

    进来先给李小仟行了礼,因见李小仟仍然歪在榻上,环视屋内情形,纳罕问道:“郡主身子不方便?”

    李小仟见帘子动了动,却是宝儿偷偷地溜了,遂递了眼色示意兰芽跟出去。

    然后笑着对阿柯媳妇道:“恰巧小日子来了,懒得动弹,阿柯嫂子莫要笑话我。”

    阿柯媳妇却是不甚相信,见李小仟如此倒也不好追问。

    “原本今儿早上就要给郡主送换新的蔷薇来的,只是等着淮白鱼到了一并给郡主捎了来,也省些车马的费用!”说着,仔细觑着李小仟的神情,却瞧不出异样。

    于是又笑道,“今年得了十来尾鲜跳活蹦的,可不容易!侯夫人留了几尾给世子夫人,剩下的都教给郡主送来。今儿夜饭就叫春生姑娘给郡主赶紧清蒸了,趁新鲜再美味不过,此外还有三篓子糟鱼,侯夫人说郡主留着自己吃,就是请人也可,送人也可,若是不够,侯府里头还有呢。”

    再瞧着秋叶几个,虽一时瞧大不出古怪来,那气氛似乎又有些不对。

    李小仟自然晓得阿柯媳妇精干,因而小心与她寒暄叙了一阵,又听得刑依晴怀了身孕,当下喜不自胜。

    遂教取了景后赏的一柄碧玉如意来,教秋叶跟着阿柯媳妇回镇北侯府,给刑依晴做贺礼。

    阿柯媳妇见李小仟激动得热泪盈眶,也不免感叹世子与郡主的手足情深。

    秋叶与阿柯媳妇离开之后,李小仟吩咐春生:“新鲜的留着今晚咱们自己解馋,另外三篓子淮白糟鱼,咱们自己留一篓,另外两篓给大嫂子送过去,将今儿那宝儿的话转述给大嫂子,就说玫瑰香糕是不能了,这鱼给各屋里的哥儿姐儿们尝鲜吧。”

    春生领命下去,芳芽进来,掏出一包药粉回话道:“这是方才月姑娘给的,可镇静消肿化瘀。说是这药二夫人与她先前常用,也简便,只消用清水拌成糊抹在伤处即可。”

    之萧接过来,打开细细捻了一小撮,半晌方道:“这药粉没有问题。”

    李小仟点点头,回想方才刑依晴的言行,并无刻意之处,反倒令人唏嘘不已。正经国公府的姑娘,面对投靠过来吃白食的晚辈小丫头竟是畏畏缩缩,连过来探望送点药粉都要避人耳目。

    因道:“送一瓶蔷薇花给月姑娘屋里,悄悄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