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作品:《恶女休夫

    老夫人忙不迭地挪开脚,丁婆子却木木地,只埋头跪在老夫人跟前一个劲地低声叫苦,全然没注意身子沉实的麻袋一般正压着老夫人的腿。(看啦又看♀手机版)

    老夫人飞快地觑了一眼庆宁伯夫人主仆俩,却见庆宁伯夫人拿手帕掩着嘴,眼珠子骨碌碌地瞟过来,她的陪房不至于一身缟素,却穿着靛青的褂子,垂手侍立眼角下斜,解气地朝她瞥过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老夫人登觉脸面无光,尴尬地去拂开丁婆子:“哦哟,多大点事,哭什么!他们都是实诚人,何至于那样!定是有小人背地里作祟!”

    丁婆子被老夫人推搡了两下,好容易察觉自己冒失,忙起身立在一旁,抹泪道:“小弟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怎么会害人呢。”

    庆宁伯夫人不愿再听这些人睁眼说瞎话,遂起身告辞:“老太太,长公主殿下,我也来了这半日了,时辰也不早了。只我那宅子虽小,事儿却也一大堆正等我去分派张罗呢。”

    杨婆子忙上前一步道:“伯夫人留步,伯夫人既然来了,合该多坐一会儿,何必急着走呢?倒像是咱们招待不周了。”

    庆宁伯夫人尴尬地道:“舅老太太好意原该心领,可我瞧着府上事儿也不少。”

    说着,领着那陪房快步离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种四面楚歌的打法,让老夫人一时间有种娘家快不行了的恍惚。

    算算老姊妹弟兄虽多,然而真正得用也就那么几个。

    早年间有身染重病,或一命呜呼,剩下的里头良莠不一,合用的、还有矮子里拔高个,加起来统共两只手都不到,如今竟又平白要折去三个么?

    老夫人烦恼地撅起嘴来,却又怀疑他们私底下拿了她铺子里的银子去赌钱挥霍,当下心头又一阵不痛快,反倒恨不得他们在大牢里待个几年才好。

    因见丁婆子在她跟前哭啼哀求,杨婆子又物伤其类般地陪着落泪,老夫人禁不住剜了她两个一眼,翻着白眼儿想着到到底是自己兄弟,不若先救出来再说吧,那些银子总得让他们吐出来!

    是夜,刑莲湖才回府,老夫人便劫道一般中途命人将他传唤去了荣福堂。

    老夫人华丽端严地坐在檀木圈椅上,整个人阴沉沉地,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旁边簇拥着的几个老中青三代妇人也纷纷拿怨毒的目光瞪着刑莲湖。

    刑莲湖施施然地朝老夫人行礼问安,老夫人见他身姿清朗、英气如寒星慑人,浑然若无其事,登时胸闷到要炸开了一般。

    如今的形势分明是按着头让她们向李小仟伏首告饶的意思,身为齐国公府的老国公夫人,一向作威作福颐指气使惯了,能容一山有二虎?

    遂打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先发制人地道:“你出息了,竟然朝亲戚长辈下毒手!”

    刑莲湖闻言,却报之以冷酷无情的眼神:“老太太说什么呢?”

    这分明是在说,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老夫人感受到了一种公然的忤逆,当下板着脸猛地拍了下桌子:“还不承认!你给我跪下!”

    刑莲湖略一沉吟之后依言跪了下来,腰刀磕碰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冷硬的声音,俊秀的脸不妥协地冰凝着。

    “亏你还是两榜进士,竟不知百善以孝为先么?你现在就去把那几个老长辈给我从京兆府捞出来,我便既往不咎!”老夫人高高在上地命令道。

    “老太太说笑了,在这府里您说什么便是什么,可京兆府办案,您也想插手?”

    老夫人颇觉意外,不由得横眉冷笑道:“这是在说我事体太多了?”

    回答她的是刑莲湖的默认。

    一旁的杨婆子闻得老夫人冷呵了一声,一急之下走上前躬身,似是想伸手虚扶起刑莲湖来:“莲湖,你这孩子倒也实在,老太太哪真舍得你下跪啊,快起来,跟自家的老祖母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地?”

    她早看出来了,刑莲湖显然不吃硬的!

    刑莲湖扫了好声好气的杨婆子一眼,杨婆子通红的眼睛深眍着森森的阴冷与防备。

    刑莲湖没理睬。

    可被杨婆子一打岔,老夫人也明白此时不是与刑莲湖较真的时候,遂不以为然地闪过一丝笑意:“喊你过来,因你是东宫卫率,太子近臣,面子总也值几个钱,京兆府尹不会将你赶出来的吧!”

    “老太太慎言,”刑莲湖却正色道,“善治者,刑不善。这是皇上给京兆府的权利与重托。还请老太太切勿因一己之私,置国之法理于不顾。”

    老夫人登时气得拿手指着刑莲湖:“你少跟我来这一套!”

    “老太太说的那一套,我不会,老太太不如找会的人相帮。”

    老夫人一时失语,有些束手无策地瞪着刑莲湖好一会儿:“好,很好,你很会顶嘴。给我等着!”

    遂扬声道:“来人!将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拉出去杖责二十。”

    话音才落,便闻外头小丫鬟报说“大太太来了”,却见兰陵匆匆扶着黄嬷嬷进来。

    兰陵快步来到跟前,只见老太太与另外几个仿佛一群罗汉或坐或站地在那里,刑莲湖一个人跪在地下,如同孤独地跪在冰天雪地里的错觉。

    当下掩了满腔心疼与委屈,遏着涌上眼眶的泪水,挤出一丝笑意道:“老太太,您歇歇气,动气伤身!”

    又道:“这是怎么了?莲湖一向懂事,纵有什么不是的地方,您好生教导就是,哪里就到了动板子的地步?明儿他还得往东宫当差呢!”

    老夫人陡然拔高了声音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问你呢!

    “我好歹与老国公爷还生了几个儿女,个个也都亲自教养,可从没见过这等不孝不义的东西,朝自己的亲戚长辈下手!你再这么纵着他,再不严加管教,这往后他若弑君杀父,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兰陵吓到了:“老太太何出此言!”

    老夫人不理她,只一迭声传板子。

    这边乱哄哄闹着,早有下人通报了齐国公与刑莲峰弟兄五人,一窝蜂跟着齐国公进来,见状,几个小的全跟着在老夫人跟前跪下求情。

    齐国公因问刑莲湖:“什么事竟闹得老太太这么大火气?”

    刑莲湖垂着桃花眼,敛下眸中暗芒:“老太太教唆我拿太子卫率的身份找京兆府尹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