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一愣。

    本来还想找机会撒泼，这一提起女儿顾兰，她一时连眼前的事也顾不得了。

    顾兰去了哪里？她很想知道！

    以前就算没事，顾兰人不回来，也会每隔几天就往家里捎东西捎信。若是有事，天天来信也不奇怪。

    当时正值顾兰和家里商量事情，每天都有口信或字条捎回来的，事情还没着落呢，突然顾兰就断了消息，李氏奇怪好久。

    开始还以为是顾兰不方便，可等了几天还不见动静，她就拜托日常捎信的人给问一问，可人家回来说，去周家找顾兰，顾兰人影都没见着，就被门房给撵了！

    再找，还是一样。

    给门房送礼陪笑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人家半句也不肯透露。

    李氏慌了神，一着急，埋怨人家捎口信的人没尽心，还怀疑人家把送礼的钱私吞了。

    人家当场翻脸，再没跟李氏来往——图什么呀，来回帮顾兰捎信，不就图顾兰的地位么，他在县城做点小买卖，指望顾兰遇事替他说话呢，现在明显是出了变故，顾兰很可能在周家出事了，李氏还敢埋怨他，他才不受这气。

    李氏没了中间人打听消息，只好自己去了一趟县城，以探望的名义找上周家，同样被门房撵走。

    人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听她是顾兰的娘，砰就把门关了。

    李氏惯会打架撒泼，但怎么敢在周家门口撒。周家住的是县衙后院，李氏怕自己过分被抓衙门里去！

    家里一团乱，女儿又没了音讯，李氏心烦意乱，脾气自然见长……要不怎么今天被顾彩霞三言两语就激了来找茬。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知道你二姐哪去了？”

    李氏架也不想吵了，突然来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就朝顾心去。

    她眼睛直勾勾的，刘大娘以为她要动手呢，带着俩妇人把她拽住，“干啥！站住！”

    “放开我！”李氏使劲推搡。

    大黑喉咙里发出蓄势的低吼。

    迈着长腿，很有威严地朝前几步。

    李氏顿时偃旗息鼓，停在原地。

    “快走开，别误了我们开席时辰！”

    顾刚开腔了。

    他已经同意给顾心一家当保镖，此时觉得自己义不容辞要出头。

    他身材魁伟，满脸凶相，攥着拳头往前一站，李氏气势就矮了三分。

    “……这里没你事，走开别管闲事。”连顶撞都语气虚弱。

    六太爷敲敲拐杖，当众道：“刚子以后要给心丫头一家看门，我吩咐的，谁想来找麻烦，先问问刚子的拳头。”

    李氏惊呆。

    满院宾客也感到意外。

    顾刚抱着胳膊一挺胸：“我不光打男人，也打坏心眼的女人。”

    李氏气得够呛，撇着嘴嘟嘟囔囔：“六爷爷是不是管太宽了？不就是何翡翠娘仨有钱了吗，你就把孙子塞进来……论辈分，何翡翠是顾刚族里的嫂子，哪有让小叔子给寡嫂看门户的，也不怕把俩人看到一铺炕上去。”

    李氏也知道自己说这话不妥，但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是说出来。

    边说边往院门口退，随时准备撒腿就跑。

    可她觉得跟顾刚拉开了安全距离，眼前却是一花……

    然后，砰！

    她直接腾空飞起，远远摔出了院子！

    顾刚给踢的！

    顾心大声鼓励：“刚叔踢得好，今天除了工钱，额外给您二十文辛苦费。”

    来吃酒的胡里正上前打圆场：“哎呀呀，哎呀呀，何必呢，一家子有事说事别骂人嘛，李氏你得管管自己嘴巴了，哪有平白污蔑人家清白的，啊？幸亏这是刚子练过，也就随便踢踢，不让你伤筋动骨，这要换了别人还不打你半死……”

    李氏摔得浑身骨头疼，眼冒金星七荤八素，根本起不来。

    听见胡里正的话，她差点吐血。

    这明显是拉偏架！

    胡里正凭什么欺负她！

    以前胡里正可不是这样！

    也是她蠢，怎么就没从胡里正的态度中咂摸出点啥呢？

    “你还不起来滚？我又没踢坏你，躺在那里准备讹人？”顾刚嚷嚷。

    他是真没下重手。

    看着吓人，仿佛是李氏被踢飞了，其实用的是巧劲，就是为了吓唬李氏的。

    “刚叔，先让她去我家窝棚里躺吧，这样回去她也是乱喊乱嚷，惊着家里爷爷不太好。”顾心说。

    顾老头正养病呢，不能受惊。

    “好。”

    顾刚上前就要把李氏扛走。

    李氏吓得一骨碌爬起，顾不得头晕了。她不敢让顾刚再靠近，连滚带爬准备离开。

    “站着！”顾刚像在撵牲口。

    “刚哥，交给我吧。”

    顾家的老四顾传家，不知何时来到了院外。

    他比顾刚瘦弱许多，但往那里一站，气势却旗鼓相当。

    毕竟是读书人，和普通村民不一样。

    “大嫂，好好站起来，走回家去。清理干净身上尘土，别让爹娘看出来。”

    顾传家脸色冷冷地对李氏说话，却没给李氏正眼。

    李氏在这个小叔子面前自动矮了半头，嘴角动动，到底啥话也没敢反驳。

    不知怎么，她觉得小叔子最近变了个人似的，浑身冰似的冷飕飕，让她不敢靠近。

    以前让着顾传家，因为他是读书人，是家里未来的指望，还是顾老太的心头肉……最近，她是本能地不敢招惹他。

    “让各位乡亲见笑了，抱歉。”

    顾传家抱拳行了个团礼，脸色挺冷淡的，转身就走了。

    李氏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这是干啥，跟谁摆脸色呢？”

    “读书人了不起呀？”

    “听说他最近没去念书，给他爹赚药费呢。”

    “他们家就没个知礼的。”

    院子里人们议论纷纷。

    都是来吃顾心新居宴的，自然向着顾心说话。

    顾心也觉得四叔挺奇怪，最近没见着他人，只听说是真不念书了，整天在县城里筹钱呢。

    怎么筹钱还能把性子筹变了？

    以前顾传家只是有些读书人的清高，可不像这样冰冷对人。

    但今天宴客，顾心也没空抓着四叔问清楚，看看时辰不早，连忙招呼大家入席。

    “都是硬菜啊！”

    “心丫头手艺也好，做得香！”

    客人们对饭菜赞不绝口。

    大家很有默契地没提刚才的晦气，热热闹闹吃起来。新居宴嘛，谁不图个喜庆，李氏那种没脑子的才在这种时候给人添堵！

    大家倒也不是故意恭维，顾心准备的菜本来就很过硬。

    农村大家都不富裕，胡里正家也不可能顿顿吃肉，也不过十天半月吃一顿。

    顾心的席面，一桌十个菜，八个都带肉！

    红烧肉，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醋溜鲤鱼，炖排骨，黄豆焖猪蹄，小鸡烧蘑菇，炸里脊……

    全是家常做法，可色香味俱全，到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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