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59.太医院学徒

作品:《神州雁回

    郑夙这辈子也没这么跑过,心里一直骂着洛云石。(M.K6uk.Com看啦又看♀手机版)总之,这笔账等他好了,无论如何都要算回来。老哥都豁出命去了,那个小子要是再不好……。还有,洛云石这个名字不吉利,都已经死过一个了,要是再……,不行,这名字绝对不能用。从现在开始,不能叫他洛云石,他不是叫南宫瑾么。

    到了京城,郑夙直冲太医院,凭着块锦衣卫的腰牌,把那份医案放到了太医院正袁思远的桌上。

    袁思远吓了一跳,拿起那份医案的时候,手还在抖。越看眉头越皱,看完抬头望望郑夙,小心的问:“这位大人是?”

    “锦衣卫副千户郑夙。”

    “哦,是郑大人。”袁思远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郑夙有些不太耐烦,指着医案问:“能治?”

    “郑大人,这是要治?”袁思远皱着眉头问。

    “废话。”

    “但按这上面写的,基本也就不用治了。”袁思远苦着脸说。

    “你说什么?!”郑夙瞪着袁思远。

    袁思远又被吓到了,忙换了个说法,“没见到,没见到病人,老夫也不能乱说呀。所以,所以,老夫完全是按这上面写的说。”

    郑夙想了想,拉起袁思远,“你跟我走。”

    “不行啊、不行啊……。”袁思远被他拉的叫起来,“大人、大人,老夫不能离开太医院啊,我是、我是院正。”又怕郑夙还要他做什么,赶紧说:“我、我让今天值班的太医都来看看,如果有能治这病的,就让他跟你去,好不好?”

    “郑大人,你这是干什么?”袁思远正求着,门外又进来了一位锦衣卫。袁思远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

    郑夙放开袁思远,行礼道:“纪大人。”

    纪振晓看了看他,道:“这么着急来找袁院正玩?”瞥了眼袁思远,又对郑夙道:“一会再玩吧,钱大人找你呢。”

    “是。”

    纪振晓点点头,当先出去了。郑夙又走到袁思远身边,“你抄下来。然后,原本送回锦衣卫衙署。”

    袁思远急忙点头。

    一出太医院,纪振晓就对郑夙说:“好了,你也刚回京,回去休息吧。”

    郑夙一愣,“纪大人,不是钱大人要找我?”

    “不这么说,你会安静和我出来?好好的,去闹什么太医院。就算得罪你了,也不要搞的这么明目张胆,这里是京城。”纪振晓嫌弃的说。

    郑夙急起来,“可是,可是,属下要见钱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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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夙见到钱斌的时候,钱斌正拿着一份文书在看。郑夙进房,钱斌头都没抬的说:“辛苦,先回家休息几天吧。阿三他们,前天就回来了。”

    郑夙跪下,报道:“属下有洛……南宫瑾的消息要汇报。”

    钱斌想了想,笑起来,“南宫瑾。呵,怎么?继续停他职,不开心了?对了,”指指手上的文书,“这泉州的事,是他一个人琢磨的?我看了三遍,一直在想,他当时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是被逼急了实在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无赖方法?我要好好想想,让他这样去土默川浪费了。”

    “钱大人,南宫瑾在兖州突发重病,生死未卜。所以,属下才拿着庄俊贤给他出的医案赶到太医院。可是、可是袁太医说……。”郑夙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基本不用救了。钱大人,洛云……南宫瑾是我们自家兄弟啊,属下实在、实在……,属下实在不想在我手上又折了一个兄弟。”

    钱斌放下手中的文书,正色道:“医案呢?”

    “属下放在太医院,让他们一会送来。”

    “太医院这帮老油条,什么病都会说治不好。如此一来,治得好是他们本事;治不好,那是本就该死。你真要听他们的,那就完了。”钱斌低头想了想,“我知道京城几个名医,你去太医院把医案拿回来,然后去找那些人。但不能告诉任何人病人名字和地点,如果有人说能治,你立即带来见我。明白?”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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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斌给的名单一共六人,郑夙从最后一家出来时,已是三更。一个、二个说不治,郑夙还可以不信,可是三个、四个,就算有二个话没说死,但基本也就是救不了的意思,而且这几人中居然有人看出医案是庄俊贤出的,他的意思是,连庄俊贤都是放弃救治了,他更是不行。

    三更,京城的街道,并不太冷清,只是郑夙一个人走着,有些冷。自从自己接手这几组密探后,很少死人。当年,洛云石是第一个,死在大明与鞑靼的边境上,是重伤被鞑靼人抓了,死了的。

    记得,他身边一直跟着个叫王勤的小鬼。那时候,就见过王勤好几次,不太讲话,感觉有些傻气,连开个玩笑都会当真。最后,还是王勤把他的尸身偷回来,亲手葬了。当时,劝过他不要犯险,结果,他还是去了。谁知,在洛云石的墓前哭了场之后,他就拿了所有洛云石的身份资料,决定叫洛云石了。

    当年,还是自己带他去见的钱大人。傻啊,死人的名字怎么能用?不吉利啊。洛云石,难道自己手上真的又要死一个‘洛云石’?

    郑夙有些想哭。是啊,这个‘洛云石’和上一个不一样,基本就是自己看着成长的。谁都没想到,原来那个傻气的小鬼,居然也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几次,保护同伴、化险为夷。还老是和自己顶,一点没当下属的自觉。不对,他不叫洛云石,他叫南宫瑾,南宫瑾!和老孟约了三天的,可是……。

    郑夙停下脚步。去兖州,对!不管如何,这个时候,他身边不能没兄弟!

    “啊……,那个,前面那位,是不是郑大人?”

    郑夙回头,一个穿着太医院学徒服饰年青人,有些犹豫的看着他。“你是哪位?”

    “我是太医院的杜岭,也是个太医。”说完低头看看自己的学徒服饰,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在太医院给大人上过茶。”

    这里和太医院二个方向,郑夙笑笑自语道:“这都能遇到,你是住这里?”

    “不是不是。”杜岭拼命摇手。“我、我其实,一直跟着郑大人……。”表情十分纠结。

    郑夙一惊,“什么?”

    “不是不是。也不是一直,刚才是刚才,郑大人到马健马大夫家时,我看到了,后来就一直跟着。”杜岭继续纠结。“本来,想去锦衣卫衙署等的,但……。”

    “什么事?”郑夙严肃的问。

    杜岭好像吓了一跳,“那个,郑大人,我能不能问下,那个,医案,是庄俊贤大夫出的么?”看了看郑夙严肃的表情,急忙跟了句:“他是我大师兄。我师傅是庄子清,就是前太医院正。我是他关门弟子,师傅去世前我一直跟着他在太医院,可惜,师傅去世后,他们、他们说我年纪小不能当太医,就、就……。”

    “你想说什么?”

    杜岭看了看郑夙,觉得有些怕,低下头,轻轻的说:“我想,我想,那个,那个病人,我可以试试。”

    “什么?”郑夙有些诧异的盯着他。“你知不知道那些名医都没办法,你试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杜岭急忙说,“我觉得按我大师兄的做法,这个人还不至于马上死,所以,还有一点时间,不过,师兄这么做,十之也是没办法了,可能是家属要求,或者就是拖拖时间吧。就算这样,我想,我还是可以试试。至于有多少把握,要看过病人再说。”

    郑夙看着杜岭有些稚气的脸,问:“你多大了?”

    “二十、五、八。”杜岭不确定的说。

    “你有二十八?”郑夙完全不信。

    “二十五?”杜岭试着又说了个数字,看郑夙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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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夙自己都不信,会把这个小鬼带到钱斌面前,而钱斌居然一直在等他。

    “杜岭?”钱斌盯着对桌杜岭的眼睛。

    “是……。”杜岭的声音有些发颤。很长时间,没声音。杜岭觉得再坐下去,天都要亮了。直到有人把一本文书送到钱斌手上。

    钱斌打开,粗粗看了一遍,“师父是庄老太医啊。”

    “是、是,我六岁就跟着师父学医了。”

    “今年二十二岁。还在太医院,学徒?治过什么病?”

    杜岭脸红起来,低声说:“师父在的时候,一直跟着。四年前,师傅过世了,我还没……,我一直自己在弄,我会做很多,真的。如果,如果,让我治那个病人,我想,我应该有办法。”

    钱斌看看他,“这么说,你没治过人?你师兄没办法的事,你有什么办法?”

    “我、我给人治过的,师父在的时候。其实,我的办法也很简单。是这样,如果手上划了个口子,我们上些金创药,或者缝几针也就好了。但如果身体里面有个口子,怎么办?我的想法是,把那个口子补起来,也就好了。当然,钱大人会觉得,我说起来很简单。但我实验过,我经常去墓地,找了很多无主尸体,解剖了几十具,男女老少都有。我、我知道人的各个脏器是怎么样的,怎么工作。那个病人,心脉范围太大,我要去看看具体是哪个位置,如果是经脉,那好办的多了,如果是心脏,那可能比较麻烦,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实验?你给人补过?”

    “啊?”杜岭又开始紧张了,“没、没,是兔子……,我试着补过些脏器,有些活了二天、有些、有些一直活着……”越说越轻,最后还轻轻补了句,“也有死了的。”

    “你在太医院做什么?”

    “这个,理药、煎药、抄方子,噢,今天那个医案,也是我抄的。”说着,又懊恼的低下头,“他们说,我当不了太医。”

    钱斌笑起来,点点头,“很好,你是当不了太医。”

    “啊?!”杜岭露出失望的表情。

    “你想不想治那个病人?”钱斌笑着问。

    “想!想!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努力医治,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如果他自己不想活了,我也一定会救他!”

    “很好,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医他,那就把这个签了。”钱斌随手从桌上拿出份文书给杜岭。

    杜岭打开看了遍,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个、这个是,要我当锦衣卫?”

    “是密探,负责联络、医治。我们锦衣卫现在还没大夫,你要加入,就是第一个。因为是新人,给你的官职最多是小旗,从七品。好处当然很多。至少,以后你有大把的机会医人。现在,这个人也可以交给你。我们会安排你离开太医院。不过,丑话说前面,如果你不能把这个人救活,我们也不会要你。而且,你离开了太医院,也就回不去了。给你半炷香,想清楚。”说完,随手点上了案桌上的那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