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枯竭的长生泉

作品:《画未青山2

    青山家有一柄剑,名唤“青山走雪”。(Www.)

    青山家世世代代都有一位公子,一位持着青山走雪纵横天涯的走雪公子。

    水月先生走到了屋里,这时陈修常已经做到了桌子上,手捧着李尧儿遗落下的《四时两梦歌》品读。眯着眼睛,神色认真。他抬了抬头,见到是镜水月便笑道:“是水月先生,别来无恙。先生过来坐下吧,此番请你过来,也是有事相求。”

    一边说着,一边将第三盏香茶推过去。

    水月先生颔首,“陈先生晚好。”

    一边念着,一边作揖以后便坐下了。

    “这是青山最后的一盏长生水,煮出来的白雾茶。”陈修常眼眸低垂,顿了顿,“传说长生泉本并不属于青山,是1400年前先祖用力从黄泉里拘出来的一点灵泉,放在了无垠海的两枯林之中。再后来,才有了四海八荒都闻名的香茶,白雾茶。”

    黄泉水?那是好东西,但是黄泉水的用途…并非只是酿酒烤茶吧。

    镜水月眼眸微沉,想到了自己家里的那位姑姑。

    微微一叹,姑姑已经昏迷了000年,师尊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能使姑姑醒过来。镜水月算了一卦,算到了000年一个轮回,所有事情都走到了应该水落石出的时候了。等到登天路再打开的时候,就是姑姑醒过来的契机。

    到时候,师尊会很开心的吧?

    他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心思回到了这间的暖屋内。

    一股微涩而甘醇的清香味在唇齿间升起,镜水月不禁赞叹道:“好茶。”随即又想到了远事,略有感叹说道:“这样一盏灵茶,宗主可以随意招待客人。而在遥远的过去,在水月的记忆里,这样一盏灵茶,这样一片青叶,可以置换到足够养活一个家庭大半月的粮食。当真是岁月变了,回不去了。”

    陈修常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水月先生,“先生真是妙语。”

    “自生活清苦了一些,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m4xs.com”

    “无妨,我将这件事情告诉先生,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水月先生凝神倾听。

    长生泉枯竭了。

    这就是陈修常要传达的信息。

    长生泉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汪灵泉那么简单,它代表的是青山郡1400年来的气运。这事情说来玄幻,但事实上这千余年来,每每长生泉往外喷涌泉水如柱,便都是青山郡才杰辈出的时候。600年前传说泉眼中更是喷吐出了紫色仙霞,萦绕在无垠海上空久久不散,和日月交织生辉,而那一年正是陈家那一位仙人出世了;反之亦然。

    青山郡1400年起起伏伏,单以势力面积来看,辉煌时统领着二百余座城池,气势如龙似虎;落寞时也有仅仅守护着两三座城池的窘迫。

    但是长生泉从来不曾干涸,而现在,长生泉枯竭了。

    陈修常前些时日遇见一位妙人,是位玄衣青冠的相士。

    “施主目有沉思,想来进来被烦心事所困扰。但是贫道看施主的面相,剑眉怒瞳,坚毅端庄。说不上是大智大勇之辈,但也是明断阴阳之貌。所以施主,依照‘明断’二字,相信施主对于烦心事的判断并没有差错,它已经发生了。”

    黄泉枯,青山亡。

    而这一件事,是陈修常要传达的背后的信息。

    黄泉水,枯竭了吗?1400年前陈家的那位先祖,应该是曦祖吧。那一年并未听说陈家出现天灾,那么曦祖又是为了何人拘来了这一眼黄泉?

    镜水月一时陷入了沉默。倒不是因为青山郡的命运前途而担忧,而是因为牵扯到黄泉的另外一桩秘密。因为师尊是败剑山的山主,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几位陆地仙人之一,所以镜水月接触到的事情远远比他的道学境界高得多,也比陈修常知道的多得多。

    他自然是知道黄泉的秘密的。

    于是牵扯到这个秘密,他便不知应该为青山家欢喜,还是悲叹?

    两难之间,又听见陈修常缓缓开口:“先生,600年前先祖和败剑山立下约定,会在力所能及之间为青山家做三件事情。前面两件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败剑山还差青山最后一个承诺。”

    镜水月哀叹,“是有这样一件事情。”

    “而现在,我要兑换这一个承诺。”

    镜水月垂着眼眸,隐隐约约,听见了一个悲剧的故事开端。

    他向来心软,最听不得人间疾苦哀痛。一下子心思又转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梦魇当中,曾经被战火埋没的家乡,以后青山郡也会消失吗?又会有多少曾经他听过的哀鸿哭泣再度想起在这一方土地?

    这个承诺,一定要答应。

    一念至此,不由得眼睛湿润了。

    李尧儿跟着清前未,来到一间暖屋。进屋的时候他抬头望了眼,“虫薨阁”的名字镌刻在牌匾上,李尧儿顿时觉得喜悦,说道:“清叔叔,你这里的屋子,名字真别致。”

    “嗯,知晓你熟读《两梦歌》,你可知道这屋子取名的这一段?”

    “‘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是这一段《鸡鸣》对吧?”

    “正是,尧儿记性不错,比叔叔好多了。”

    清前未走在前面,拉开帘子,忽然发现李尧儿并没有跟进来。转首看,他还在屋外认真看着那一块木头牌匾,不由得笑道:“你还在看些什么?”

    李尧儿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记不得,先前和叔叔在那一楼等待客人的暖阁,叫做什么名字了。想了许久,都记不得。”

    李尧儿的叔叔很多,但大多都要加一个姓氏才能叫出来。清前未是清叔叔,白口是白叔叔,诸如此类;而李尧儿的叔叔只有一个,那便是在说情若养父的陈修常了。

    清前未自然也是明白李尧儿在念着谁。

    “那间屋子本来就没有名字。”

    “我倒说怎么记不得,原来并不是我记错了。”

    “指月楼一千九百九十九盏花灯都有名字,或牡丹、杜鹃,或细菊、芍药、桂皮,指月楼一千九百九十九间暖屋更应该有名字。但是独独那一间暖屋没有,你可晓得是为什么?”清前未饶有兴致。他摆好了一些果盘在里屋,对着李尧儿笑道:“你且进来说。”

    “好。”

    李尧儿道了一声,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拉开竹帘子大踏步走进去。衣袋翩翩,发丝轻舞,这般少年风姿的模样,清前未依稀见到了记忆里那一位走雪公子正在缓缓走来…

    像,他和你是在是像极了。陈修澜,我常在想修常将尧儿养得慢性子十足,只在花糖一件事上表现得要孩童气一些,其他时间都像一个大人。所以我常怪他,说他无颜面对你,因为尧儿和你少年时一点都对不上,他性子太苦闷了一些。但是这推门而入的刹那,我好像看见了三十多年前,是你第一次来指月楼的模样…

    回忆总是叹息居多,因为快乐的稍纵即逝。

    “清叔叔?”李尧儿叫了声,见清前未回过神来,就说道:“你还没说是为什么呢。”

    “也是。你可听过三句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作乐今朝喜。白日走雪艳流星…’?”

    “未曾,可是诗又怎么只有三句?”

    自然是未曾,因为这句诗,他只和我说过。

    清前未叹了一声,继续讲道,“这句诗是你的父亲写的,当时他才思泉涌,一口气写下三句诗,却无法再落笔最后一句了。”

    父亲…

    李尧儿努力去回想,都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