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里把我当什么？是没有方清尘时的替身，还是解决你痛苦的寄托？”楚暮云顾不得骄傲和自尊，居然问出这种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问题。

    可是，他没办法，他快要被她逼疯了，他如果不问个清楚，就没办法叫自己彻底死心，就没办法彻底放开她。

    穆葵生脸色苍白地看向他，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发自内心的快活一天，一开始是想借他忘记方清尘，可是后来，她是真的在意他。

    她很想把这些话全盘托给他，可是她不能，一想到方清尘生死未卜，被残酷的病痛折磨，她就不能抛下他不管，面对楚暮云，她只能选择伤害他的心。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暮云，我爱他，但是跟你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喜欢你的心也不是假的，如果你一定要让我抉择，那么我选他，就算你让我选上一千次一万次，我还是会选他。你是我的爱人，他是我的命运。”

    楚暮云一震，心如死灰，深深望了她一眼，颓然道：“葵生，你总是有办法叫我难过的想死，爱人……又怎么能敌得过命运对你的羁绊……既然你做了决定，我成全你们。”

    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锦囊，他扔到她身上，“这是解药，两年期限快到了，在这之前找到他才行。今晚你收拾收拾就离开吧，否则，我很怕自己会杀了你。”

    穆葵生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楚暮云背对她，不去看她离开的身影。

    “暮云！”她终是没忍住，回头梗咽着喊他。

    楚暮云背影一僵，轻轻说：“你不用对我感到愧疚，我会诅咒你，诅咒你后悔一辈子。”

    穆葵生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最终脚步不稳地跑了出去。www.83kxs.com

    “哐当”一声，屋里传出茶杯被摔碎的巨大声响。

    穆葵生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囊，趁着夜色离开这座给过她一生最快乐时光的地方，如果再迟一刻，她一定抬不起离开的脚步。

    楚暮云那么好的男人，她怎么会不喜欢，她的懦弱因为他变成坚强，她人生的缺憾因为他变得完美。他有着她见过的最温暖的笑脸，在炎凉的世态里灯火一样给她前进的力量，正是因为她曾经狼狈才倍感现在的幸福。

    她对他真心流露的笑容，不全是感激和报答，那里面，有真心。

    可是，她不能选择他，她没有办法丢下方清尘不管不顾。

    次日，楚暮云昭告天下——

    葵妃娘娘薨。

    ◎◎◎

    自方清尘走后，朝中大权便由温礼独揽，他等了多少年，终于等来自己掌权的这一刻，可是，年事已高的他再也没有曾经的雄心壮志，穆宗天和风虚中的离开也让他倍感孤单，好在自己的儿子温飞卿再不似从前那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每天规规矩矩的上朝办公，下朝后窝在书房点灯苦读，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仕途为官之上。

    欣慰的同时，亦有担忧，知子莫若父，虽然温飞卿是一贯的玩世不恭之态，可是那眼里沉沉的忧伤看了叫人心疼。温礼很多次都想跟他认真谈谈，每每话一出口，温飞卿就不耐烦地打住离开，还笑骂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像老妈子一样爱絮叨。

    面对他这样的态度，温礼只能无奈喟叹。

    面对一天天憔悴又隐忍的儿子，温礼疼在心上，决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把穆葵生忘了。恰逢好友朝中侍郎王大人的千金到婚配之龄，两个人一拍即合，想要将两家孩子撮合成一对。

    温礼以为说服儿子成亲需要费一番口舌，然而温飞卿听完他的话后，只是木然地点点头，说一切凭他作主。温礼一颗心放下来，却仍是隐隐不安，看他这副光景，并未因为这门亲事多么高兴，倒像是要完成某件任务似的。

    婚事在即，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夏国第一美男——温家美公子娶妻，让无数女子伤碎了心，让无数男子舒了口气。

    终于，少了这么个妖孽祸害纯情少女……

    深夜，平阳城下起了濛濛细雨。

    整个紫陌上，鲜有行人踪迹。

    然而，却有一个身穿淡紫色锦衣的俊美男子，摇摇晃晃于雨幕中走来。

    仔细一看，竟是素来重视自身形象的温家公子，这晚却不知为何喝的酩酊大醉，形容憔悴，面容沉痛。

    来到温府大门前，他站在威风的石狮子面前，怔忡了许久，最后露出嘲讽一般的神情，一脚狠狠踢了过去，然后瞬间拔出长剑，发疯似的在雨中舞动。

    似乎，他要把毕生的力气都用在舞剑上。

    没有人知道，他脸上流下的是眼泪还是雨水。

    直到最后，他筋疲力尽，才倚在石狮子上大口喘着气……

    这时，一名灰衣跛脚男子走到他的身边，搀扶起他，带离温府大门。

    温飞卿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顿时睡意全无。这时，房门“吱”地一声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温飞卿看清来人，微微蹙眉，怎么是他？

    “温公子，昨晚你喝多了，醉倒在路边，我便带你来这里歇息一晚。”

    “高克先，你在搞什么鬼？”

    高克先看着他，突然缓缓跪了下去，温飞卿怔住，忙拉他起身，却被他大力挣开。

    “有设么话好好说，何必下跪呢？”

    “温公子，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就长跪不起。”

    “你说，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吧，我家公子……快不行了……”

    “方清尘？他还没有死？”温飞卿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翻滚不已，这是方清尘离开后，他第一次听到和他有关的消息。

    一直以来，他都很想打探方清尘的下落，只是放不下心里的结，才一直强忍着不去打探。他常常会想到他，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体内的毒加重了没有？还是，他已经死了……

    他不敢去打探，他怕，万一这个结果是最糟糕那个，他该怎么办。他最爱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都离他而去，他一个人要怎么办？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