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1、第 111 章

作品:《来啊,一起撸团子!

    宽敞朴素的院子里, 一名六七岁左右的瘦弱男童双手握刀紧绷着脸, 一下一下地砍在木桩上。()

    已近秋天,院子里有棵老树片片落叶直往下飘。

    不知过了多久, 忽有一道清冷男音道:“够了。”

    屋内走出一名白衣男子, 气质清冷疏离, 面若皎月,他看向男童, “一刻钟内将院子里的落叶清扫干净。”

    褚远应了声是, 正准备去拿扫帚。

    “用剑。”

    唐邵道:“用剑将落叶清理干净,限时一刻钟。”

    褚远抿唇, 看向一旁的长剑, 那把木剑有他半人高, 安静躺在一旁的石桌上,他没问为什么,也没问怎么用剑怎么扫落叶。

    这些日子以来,褚远早已习惯了这个清冷淡漠的师傅突如其来的教学方式。

    他总是告诉他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却不告诉他该怎么去做,只有当他做不到的时候,他才会解释。

    男童背影一点一点走远, 他弯着腰, 甩着剑,每一下都将落叶串成串儿,再将叶子甩落在一旁的竹筐里,小半刻钟已经装满了一筐子枯黄的落叶。

    明明是微凉的天气, 又有大树遮阴,他额头脸颊渗出汗珠子,褚远喘了口气,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把脸。

    院子门未关,老管家迈着苍老的步伐慢悠悠进来,“主子,小主子,门外有一群小公子说要见小主子。”

    自古师为父,在这所别院里,除去唐邵褚远这对师徒外,仅有一个老管家外加一名厨娘,他们干脆称了主子的徒弟为小主子。

    褚远将剑上的落叶甩落在竹筐里,抬头问:“谁?”

    他眼里微微有些茫然,恭亲王府里,他那对爹娘永远不可能想起他,还有谁会来看他?

    兴许是练功练久了,他稍稍有些迟钝,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老管家笑道:“小主子您忘了?先前您不是在宫里念书?就是那里头的那群小贵人们,您的小同窗来看您了!”

    “他、他们?”

    持剑的男童有些迟疑,看向唐邵。

    “做完便去歇息。”他道。

    褚远明白这是师父同意了的意思,往常这个时间点还得练上两个时辰才能歇下。

    团子们被老管家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幕。

    在团子们眼里,褚远哥哥仿佛变黑了,也变高了,只是还是那么瘦了,没长胖,但浑身的气势完全不一样了。

    他持剑挥起阵阵落叶,再那么一挥,那些叶片便穿成一串儿串在剑身上,动作潇洒利落,漂亮得很。

    团子们看得目不转睛,捧着脸颊,眼睛发亮。

    “哇!褚远哥哥好厉害啊!”

    突然不知道是哪只团子突然出声感慨,打破了一院子寂静。

    褚远耳朵微动,眼神未变,将手中落叶继续落入竹筐里i,方才转头看过去。

    他扯了扯唇角,微微翘起,“好久不见。”

    褚远难得对他们笑,往日里在学堂,褚远总是一个人坐在学堂最后面,懒得理他们,偶尔说话时总是冷不丁的嘲讽上一两句,总嫌弃他们幼稚,嘲笑他们是笨蛋,这会儿突然冲他们笑,看脸上表情似乎还挺和颜悦色?

    团子们顿时惊呆了。7k7k001.com

    褚景西朝前迈了一步,小短腿儿踌躇了下,在离褚远大约三五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愣愣道:“好、好久不见,褚远哥哥。”

    早先的时候,褚景西还记得褚远同他和聂琥吵过架,还打过,但是这会儿,团子小小的脑容量瞬间将这些“仇恨”全部抛却脑后,只有那个浅浅的笑容。

    他傻憨憨地笑,“嘿嘿,褚远哥哥,长高高了。”

    褚远:……

    “先坐着,等我完成师父课业了再说。”

    褚远说完继续挥剑,团子们在老管家的指引下坐在了一旁的石桌边,撑着下巴看他,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虎团子从方才进来到现在眼睛没离开过褚远手上的剑,眼睛亮得发绿,矮团子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稍稍侧脸看了下,抖了抖小身子,“褚高你能不那么瞅人?怪吓人的!”

    虎团子眼睛不带动一下的,目不转睛盯着褚远的动作,下意识道:“我在偷师呢,你别打岔。”

    说完了他自己僵硬了下,硬邦邦转头,“那什么,说笑的。就、就参考参考,毕竟英雄惜英雄嘛!”

    想当初褚远也在学堂的时候,他俩并列学堂二霸,然而现在褚远已经学会了用剑,耍得虎虎生威,瞧着就厉害得很,而他……还在原地转悠。

    虎团子顿时有了浓浓的危机感。

    没过多久,褚远放下剑。

    院子里干干净净,地上落叶再不见踪影,就连落在桌椅上的落叶也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褚远喊了声,“师父,我做好了。”

    虽不见师父其人,但褚远知道师父会听见的,也看得到。

    果然话音落下没多久,男子清清冷冷嗯了一声,便再无声音。

    褚远走近,团子们下意识捏紧了衣角,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角落一旁,卷毛团子看了一眼他仍在一旁的木剑,抿唇。

    “褚、褚远哥哥……”

    “嗯……你们怎么来了?”他随口问道。

    仅仅是一两个月没见,团子们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两年,褚远哥哥变了好多,他会主动问候他们了?

    团子们受宠若惊,早先老被褚远毒舌嘲讽过的,被他打过的仇全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们举着手,争先恐后要说话。

    矮团子面色一紧,有些心虚,怕这群不长心眼的团子们说出什么扫兴的话,连忙开口抢话:“想你了呗!”

    正要说话的团子们:“……”

    褚远:“……”

    团子们抿唇,脸蛋红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恼的。

    卷毛团子走到他旁边,轻轻开口,“你,剑,借我看看?”

    这俩人当初在学堂里一战成名,打得不可开交,忽然站在一块儿说话,团子们屏住了呼吸,生怕再有血案发生,不敢说话。

    卷毛团子绿眸有光闪过,忽然翘起了唇角,伸出小拳头,褚远会意,同样伸出拳头,两人拳头互碰了下,气氛和平友好,似乎这对昔日“仇敌”之间互有一股默契。

    并未有像团子们想象中的那样,有“激情四射”的血案发生。

    “很辛苦吧?在这儿练剑练功,拜师学武?”

    “先生说了,说你很辛苦,要天不亮就要起床扎马步练剑,是真的吗?褚远褚远,你还厉害啊,刚才那把剑在你手里就跟活了一样,太棒了!”

    一群团子们围着褚远转悠,争先恐后地问着自己的问题,早已将自己来时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卷毛团子捧着那柄木剑在一旁看得出神,并未加入团子们的话题。

    不知何时,褚远坐到他旁边来。

    “想学剑?”

    卷毛团子摇了摇头,仍旧低头看剑,“不,不想……”

    “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剑更有威慑力的东西。”

    褚远侧头看他,只看到一头浅色卷毛,微微垂眸的长睫毛颤了颤,盛多轻轻开口,“应当是……律法?”

    “我曾听先生说过一个故事,在故事里有个地方,那里律法清明,百姓们皆以法生存,凡是犯了法的人都得进大牢,只要证据齐全,总有扳得倒的坏人。”

    他抬头看褚远,指着这把木剑,“你瞧它,尚未开刃,还是木头削成的,这样静静放着,我手指摸过去也割不到我,然在你手里,它仿佛活了一样,那些树叶轻而易举被它串起。”

    “褚远,我在想一个问题。”

    褚远侧耳倾听,听他道:“所以……无非端看用它的人是个什么用法罢了。”

    “先生说,在律法清明的地方活着的人们最是幸福。”

    褚远若有所思,“我喜欢剑,喜欢这里,喜欢战场。”

    两只团子想法不同,然而日后又却殊途同归。

    团子们刚吃完老管家送来的点心,摸着小肚子过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

    盛多撇了他们一眼,摸了摸木剑,启唇:“在说……要送先生什么礼物。”

    说到礼物,团子们心虚了下,下意识看向褚远,磕磕巴巴道:“那个、那个……”

    虎团子挠了挠脑袋,“今儿个来就是想问问褚远你要不要同我们一块儿去找先生?”

    “上回不是说好了,要给先生即将出生的宝宝送礼物?这么久了,褚远你准备上了没?”

    他进了屋,不一会儿出来,手上捧了个长方形盒子。

    团子们瞧得好奇,盯着那方木盒子问:“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褚远本是不予理会,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看了眼团子们,在团子们的催促下,打开了木盒。

    精致讲究的木盒里却装着一柄素色的小木剑,大约有正常木剑的三分之一大小,似乎是刚雕成不久,面上痕迹还是新的。

    褚远提起唇角,“我雕的。”

    团子们捂住嘴巴惊呼,“褚远,你才来了多久,唐将军竟然连雕刻的功夫也教你了吗?”

    众所周知,唐邵将军除了长得好看,武功好,仗打得好外,唯一的爱好便是木雕,是出了名的大家,旁人难寻他一件作品。

    褚远看了眼屋里,摇头,“不,师父没教,是我自己看,自己学的。”

    褚远记得那日在院里,男人手里拿着木块儿雕刻,他鼓起勇气上前问了,他沉默后,漫不经心道:“左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没甚好学。”

    团子们羡慕地看向木盒里那柄精致小剑,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团子们此时非常懊悔!

    早知道、早知道不该贪图能多见先生几次面儿,一分钱分成好几瓣儿花!瞧瞧他们马车上放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跟这柄木剑比起来,简直差到爆炸!

    团子们也快爆炸了,他们把银子分成好几份儿,买了好几种礼物,就寻思着能多用几次这样的借口,现在……

    团子们互相看了几眼。

    “现在、现在拿去退货还来得及吗?”

    大马车缓缓向城内行驶,比来时,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多了个人儿。

    团子们心痛极了!杂货店老板竟然不给退!

    简直岂有此理!

    好歹,好歹是他们说了好几天的书,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

    “先生说了,凭本事赚来的血汗钱就该被尊重!他凭啥不让咱们退银子呐?!”

    褚远看了看马车里吃剩下的糖串儿叉子,点心油脂,拆开过的风筝盒子,默了默。

    “你们确定要退?”

    团子们:……

    春风推开房门,对里头躺在软塌上看书的女子道:“皇后娘娘,小公子们求见。”

    聂珑挑了挑眉,“学堂……今儿不是休沐?”

    春风抿唇笑,说道:“都来了,来了一大群人,大包小包的说是要给您肚子里的小皇子送礼物呢。”

    “对了,那个褚远小公子今日也来了,奴婢瞧着长高了好些,精神头也不一样了,您要见见吗?”

    聂珑下意识想到那个倔强孤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男孩儿,弯眸浅笑,“让他们都进来吧,叫厨房去准备些点心。”

    春风俯了俯身,捂住唇笑,“奴婢就知道,早叫人下去准备了。”

    “偏你机灵!”

    殿外传来团子们凌乱的脚步声,短腿儿啪嗒啪嗒落在地板上,临近先生寝殿,团子们突然踌躇不前,犹疑了起来。

    “你上,要不你走前面?”

    “你走,你长得好看,你该走前面的。”

    团子们互相推让了,在殿门口僵持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一双白净的小手推开了殿门。

    团子们:……

    长相秀气精致的女团子站在门沿上,居高临下抿唇看他们,两颊漫上浅浅红晕,“你们、怎得如此胆小?”

    团子们:……%¥w#!$

    哦。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哦道尽了心酸。

    团子们:我们不敢反驳,不敢解释,也不敢说话,就怕、就怕被拔起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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