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京城无赖

作品:《凌析灵镜传

    翌日午时,京城的东街上,来往行人的衣袖都要贴面打一番招呼,柴火气四溢弥漫,吆喝声此起彼伏,俏致的拨浪鼓在卖小玩儿的货郎手上尽情地摇舞。

    在这幅热闹的街景里,街心处的路况出现了不甚通畅的问题,且围堵着的人越来越多,经过的人几乎都跑过去了。

    互相问来问去,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由一块米糕而起,还有就是京城里有名的无赖公子被另一边站着的那个姑娘踢得趴在了地上,他站起来后,两人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个僵持的局面。

    三角眼,吊梢眉,鼻中兀自凸起,鼻头浑圆肥大还泛伤红,两颊挨堆在肩膀两旁,传说中的“无赖公子”一看就有十分的无赖感,却是没有一点儿的“公子样”。

    再观他对面的女子,对比之下,众人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不用对比,众人一样会被她惊艳。

    “我警告你,不要把我惹毛了!”胖汉满脸的肉都开始抽动。

    “你是不是摔傻了?我方才让你滚了啊,是你自己要僵在这里不动弹的,说的跟我拦了你路似的。”冬歌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你……”

    “——我再说一遍,快滚,以后别再像今天一样干这恶贼的勾当了,好好做个人!”冬歌一脸厉色地瞪着对面的男子。

    “你住嘴!”胖公子一副要撕碎冬歌的口气,“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

    冬歌一瞬来了兴趣,笑了笑道“来啊,你尽管出招,我一定奉陪到底。可如果我打赢了你,你就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胖公子看了看周围众人,怒目应了冬歌一声,颇为不情不愿。

    “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胖子的眉抖了抖。

    “如果我打赢了你,你就给这位老伯付了你手里的米糕钱,然后磕个头认个错。怎么样?”

    “算了算了,姑娘,白给他就是了。”老人家拼着力气拉拽住冬歌,颤颤巍巍言劝。

    冬歌转过头来将老人家抓着自己手臂的枯柴般的手轻推下来,微笑着道“老伯,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说完便看向那个粗声喘气的胖子“你考虑好了没,吱个声儿啊!”

    “你这个条件无礼过甚,我钟扈给我爹都没磕过头!”

    胖公子理直气壮地辩述完毕,周围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冬歌也跟着笑了。

    这胖汉明目张胆地拿了别人米糕不给钱,现在却反过来指着她说“无礼”,真是好笑。

    “你觉得自己做不到?那好啊,打死我不就好了。”

    胖汉咬了咬牙“打死你我还要负狱,谁摔到地上就算谁输,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笑声,全是嘲钟扈的。

    冬歌开怀地笑了几声道“你不知道豪言要少放吗?还是你出言等于放屁?”

    周围人的笑声已经要震天响了。

    挑衅如火星,嘲声如强风。

    怒火中烧的钟扈狰狞着一张脸,扬起拳头朝冬歌奔去……

    一见打斗的二人推闪到了某处,周围的人立马神色惊慌地腾让开一片空地,街心四周的摊主们也都迅速挪远了自己的身家主儿。看热闹的人怕自己被误伤,小贩们则怕自己的商品被踏翻。

    人们围成的圈子越扩越大,拳肘相击的声源四处移动。

    时间在一拳一脚间飞速溜走,从冬歌意识到这个无赖对手有两下功夫的时候开始,这场打斗不知不觉就有愈演愈烈之势。

    钟扈浑身蛮力,招势急猛,冬歌冷静灵巧,出招狠准,两人谁也制不了谁,恰恰又是两个不服输的主儿对打,往往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僵持三日三夜,如果不是有人来制止的话——

    “小扈,住手!”

    “冬歌!”

    钟已和林深一前一后赶到,他们同时冲到了人群前面,同时叫喊出声。

    冬歌一听到林深的声音便立即不会动作了,就在这一刹那,钟扈的壮臂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冬歌的左肩。

    下一瞬间钟扈反应过来了是他三哥在叫他,于是他慌张地抬眸四处张望,可还没看见自家三哥,怒目圆睁的文俊男子已经冲了过来。

    那男子猛地推了他一把,钟扈没防备地趔趄着退后了好几步。

    坐在地上的冬歌吃痛地揉着自己被重击的肩膀,眼睛紧紧盯着钟扈那宽硕如山的胳膊。

    她一直信奉武功在于招式,今日却不得不相信了体大力大这个俗理。

    “是你反应慢了,傻瓜。”近空的衍析撑手于胸前,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林深蹲下身来看着出神的冬歌,脸上的愠色仍然很浓。

    “小扈……”钟已焦急地跑到钟扈身旁,“快给代相大人的人赔不是!”

    钟扈正要严辞拒绝,林深立即抢先严声道“不用了!”

    “回相府!”对冬歌沉声说了一句话后,林深站起身就走。

    “姑娘,姑娘,你没受伤吧?”

    满眼凝着视线才瞧着林深走开,贴身女婢着急的脸突然替迎上来,冬歌心里一暖,眉间的阴霾不觉退散了许多。

    “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再不回去的话,那无赖公子仗着自己赢了指不定要提出什么条件呢……

    “对了,芳仪,带钱袋了吗?全给那位老伯。”冬歌从地上站起,然后转过身来给芳仪指了指蹲缩在一旁收拾担子的卖米糕的老伯。

    钟已一来,人群就被他的几个随从清散得差不多了,芳仪一眼便看到了那位老伯,于是她飞快地跑了过去。

    冬歌头也没回地慢慢走着等芳仪跟上她,钟家两兄弟则一言不发地打着眼神战。

    局面就这样被平息了下来,平息得虽刻意,倒也和谐。

    云飘风过,衣袂轻起,近空的女子脸色渐渐变得肃然,看来这一切,早就注定了。

    她凝眉又舒开,再叹息……

    夕阳慢慢隐着余辉,不知不觉地,月亮悄悄爬上了天幕。

    “大人,要不,我还是把这个给冬姑娘送去吧?”份量不轻的衣饰盒子已经把小庞的两臂折磨得麻木无感,他委实忍不住了才吞吐着开口。

    机灵如他,当然知道此物应该打发给谁。

    林深一下朝便去纺裳坊取昨日晌后约订的衣物,那身衣物入盒前小庞就看仔细了,只需再稍稍动脑一想便知道他家大人要干什么。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主仆二人还没跨出纺裳坊的大门,芳仪便急得两眼带泪地来找他们。

    然后,本来自己抱着盒子的林深一把就将那盒子塞到了小庞怀里,于是,小庞便抱着它跟着林深入宫找钟侍卫,再出宫,再跑去东街,再一路回府。

    刚一回到府里,林深就站在侧院门前等冬歌,等到她回府后,林深又无声地与她对视了好些时候,然后才回了自己住的内院。

    这期间,小庞一直抱着盒子站在一旁,他默默地在脑海里回想着纺裳坊的人塞进盒子里的古怪饰物究竟有多少样。

    回到内院后,林深的脸阴沉了多久,小庞就抱着盒子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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