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六章 商商与蓝

作品:《凌析灵镜传

    凌蓝一把将镜子扔开,至于冬歌和伍虞还说了什么,他已经不想去关心了。www.6zzw.com

    混沌中,一身白衣的男子翩然飘至。一轮镜子被他托于手上,那正是被凌蓝扔到空中的镜子。

    “不要轻易动怒。”清凉如水的语气,冷静如冰的声音,听得凌蓝越发怒火中烧。

    “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那般的结局?你为何要我阻止衍析?为何?!”凌蓝愤怒地对走近他的男子大吼着,他已经顾不得畏惧任何。

    右瞳闪着幽蓝的光芒,周身燎现着蓝焰的凌蓝尽管是坐着的,整个人的气势却高宏丈聚,仿佛要吞天灭地……

    凰泽树的整个树身都随之泛起了蓝色。

    缥缈无尽的迷蒙白域此刻也不再显得绝对侵压,因为那灼人的蓝光好似在下一刻就可以使它散碎,使它幻灭。

    “我不曾逼迫过你。”白衣男子从容若素,言语间没有一丁点儿情绪起伏。

    清冷的白汽挥注,只一瞬之间,凰泽树便恢复了本来面目。

    素寂冷贵的白,看得人无端就感觉绝望到了心底去。

    “谁给你的脸面让你说出这句话的?”凌蓝已经怒到了极点,“如若不是你说自己手里的启元镜可以轻易让衍析魂飞魄散,我北境青龙怎会甘愿趋赴你,怎会甘愿再度返回让你困住我?你以为你是什么川境贵灵?”

    凌蓝远远对着他轻啐了一口,白衣男子仍不动于色。

    他静静地走到了那棵怪形巨树的一旁,游离的眸光不停在树上徘徊,终于找到了短暂的定点,他忽然勾唇一笑。

    “在这五境两川之中,只有三足金乌和银羽天鸟能称得上尊贵二字。”

    “呵,你这灵物好生奇怪。”盘腿坐在凰泽树另一旁的凌蓝冷笑着,“作为下灵,我不敢言谈方玺灵和淼川蛇灵,但至少在大多数灵物心中,地母才算是最尊贵的灵物。你说的那两个,虽也曾在淼川修术,却只不过是地母的座下之灵罢了。”

    “你是说延苍?”白衣男子晃眸了一刹,“她不算,永远也不算。”

    凌蓝突然不做反驳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人说话时带了明显的情绪。讶然之余,无限震惊。

    细细咀嚼了那男子的话,凌蓝一瞬想到了什么,原来元祖灵叫延苍!

    见多识广的龙族长老都不知道地母的名字,这男子竟以如此平常又不屑的语气把它念了出来。

    延苍……凌蓝只低声叫了一遍都觉得自己冒犯了地母,接着便双手合十默默忏悔。

    须臾,他睁开眼,望向四处。只见白色雾气涌散生现,不停弥漫。

    那抹白衣杳无影踪。

    “你又去哪儿了?”怎么挣脱也无法起身的凌蓝着急地放声大喊,“把镜子给我,我要看看衍析是否还在阴夕山上!”

    身边大树上的所有白羽轻颤了一瞬,忽然,一镜子悬现在了凌蓝眼前。

    凌蓝瞬息安静了下来。

    对它施术了多次以后,凌蓝发现,以自己的灵力根本毁不掉这面镜子。

    即便知道摆在眼前的镜子很有可能就是能对衍析造成致命伤害的东西,凌蓝也无可奈何。

    他只能每日捧紧它看着上面的景象,切身感觉自己直直面对着它,心里才会安生些。

    若两镜相对,灵息低弱一方,顷刻散灵寂灭。

    凌蓝不敢再想下去……

    “映若,映若!”

    又是那个声音。

    衍析知道自己一定又在梦中。

    “谁?”下意识重复上次入梦伊始的对话,衍析百般急恼,双手却施展不出术力。

    “不要被情爱悲困,归合灵息才是你的要务……”

    “越安逸的时候越要思危,周遭越美好越要知足。在凡界时,你要时刻保持冷静,要比所有人都清醒,最重要的是,务必捱住你的贪念。”

    “不要妄想改变任何早就注定了的事,如若你见不得在意的人受苦,非要去改变,请你必定要一早辨出影响整盘棋局的那一子,在它未行步之前便改变它……大局已定时切不能再插手,否则你将遭受万钧灵噬……”

    “你到底是谁?”再度听到这些话,衍析没有了像初次那样好奇敏悟的心思,她只想知道是谁在捉弄她。

    因为夜眠是凡界生灵的习性,后天学习此性的灵物一百年才会做一次梦,甚至有些灵物一千年才做一回。

    不过短短几日,这个控制了衍析的神秘灵物已经迫使她做了两次梦了。

    上次她返回凡界时便发现了,灵物做完一梦,凡界生灵会度过整整一日的时间。

    其实还有一事她不知道,若是梦中枝节横生,时间会更长。

    周围漆黑一片,衍析警惕地转着身子四下望着,虽什么也望不到,但她不肯懈怠。

    良久,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衍析以为自己将要就此出梦。

    突然,一阵叹息传来。

    过后,漆黑的周遭更显寂静。

    衍析静静站立等待后话。

    “我是商珏。”

    霎时,万云成乌,聚涌蔽日。狂风呼号着,所有青翠之色被连根拔起,湍急飞流的漩涡一处接一处地崩陷,漫侵而上的滔天巨浪犹如水形万马放肆奔腾,每顷方圆都被踏在了蹄下。

    那四个字柔若呢喃,衍析的记忆却跟着天地倾翻。

    额心恍若针扎般的刺痛,脑海里鼓鼓热流蔓延,忽有一流抽动,鬓角便像撕裂了一般。

    “商商,苍母唤你。”

    “商商,你怎么永远这么安静啊?”

    “商商,羽凰又给你偷偷说了什么坏话,是不是在说我?”

    “商商,银羽和金乌回不来了。”

    “商珏,苍母嫌我们贪玩所以在淼川顶界施下了密术,以后在堂上学术时,我们对于接收到的别人通传来的灵识都会辨不清声音的,我叫你商商吧,你一听到这个便知道是我在唤你……”

    “商商……”

    耳边全是自己的声音,欢快的,嗔怪的,得意的,悲伤的,好奇的,急切的……

    衍析目眦欲裂,双手紧紧地捂住鬓角,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明明已是喷薄之势,那段记忆却像生生被什么憋压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得见天日。

    终于,衍析再也没有力气帮自己的记忆破土,她眼前一黑,栽倒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那个声音焦急又痛悔地响起“映若!”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从没有如此沉重过……

    凌蓝傻傻望着安然睡在潭洞石几上的衍析,温柔地笑了。

    见她身下铺着绒羽,凌蓝欣慰地感叹“总算知道照顾自己了。”

    “睡吧,好好睡吧。”隔着镜面,凌蓝痴痴地柔声道。

    鬼使神差地,衍析皱着的眉头竟然缓缓舒展了。

    “我一定会回去找你,等我。”凌蓝说着伸手抚上镜子,好像他的手边就是女子那柔软的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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