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族乌塬。swisen.com

    断崖边，两个小身影挨坐在一起。

    凤染双眼紧闭，神情专注，双手合十在额前，毕方百无聊赖地荡着腿，不时瞥凤染一眼。

    “到了。”凤染说。

    “什么？”毕方转头。

    凤染仍闭着眼“衍析姐姐说她到了。”

    “过了芜灵江了吗，到茹丘了还是哪里？”毕方忽然神色焦急。

    凤染没有立即回答，片刻后才说道“苍虚。”

    苍虚，溟川天境里灵息深沃的宝地，传说，地母生于那里。

    如今镇守溟川苍虚的是白泽，芜灵族虽生活在溟川，但苍虚却不是他们随意便可进入的，芜灵君要去也得早早临身溟川青澜涧口请音，最后还要看白泽允不允。

    “衍析怎么去了那里？”毕方难以置信。

    震惊之余，是担心她出什么事情。川境之灵都知道，白泽脾气古怪、清冷孤傲、行事乖戾，连他自己亲自驯养的灵鹿都远离了他，悉数去了茹丘。

    “姐姐那么厉害，哪里不能去？”凤染倒是一脸无所谓，眼神还带了些得意。

    毕方和凤染同衍析到了阴夕之后发现绒羽毯还没消失，他们赶忙一同操运寻息之术，最后发现衍析要找的灵物在溟川。

    外族灵物要想踏入溟川，别的办法没有，唯有先渡过芜灵江才有可能真正进入溟川，不然浪费许多时日也许还连溟川的一层结界都破不了。

    芜灵江水阴冽至绝，能让置于其周围和其内的所有灵物失掉全部术力，要想渡江，灵物只能化出原形遵循自然之本理去渡过。灵性属水的灵物可以游跃其中，如果是鸟，那就只能规规矩矩飞渡。

    衍析拒绝让毕方和凤染陪渡，在她看来，他们还是幼灵，委实不能做如此耗费灵息的事，况且毕方已经冒过一次险了，那就更不能让他再涉江。

    据说有灵物曾累死在渡江之途中，衍析想了想第一次见到毕方时他那过分微小的身形，没来由地后怕。

    毕方和凤染拗不过衍析，只得答应不陪渡。衍析承诺如果到了寻息之术指引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通传灵识给他们。

    凤染不放心，非要闹着一定得全程通传灵识，以便一发生什么他们就动身去帮衍析，衍析笑看了她好一会儿，温柔地应了下来。

    “她进去之后还说了什么？”毕方接着问。

    凤染的两边眼尾分别结着颗火色的小晶子，她的眼眸一转，那小晶子便一鼓一鼓，看起来很好看，又有一丝逗趣。

    闭着眼探寻了好一番，凤染猛地睁开眼，望向毕方的眼里有些无奈“灵识通传不到了。”

    一进苍虚，想同外族的灵物通传灵识就难了，同样的，外物想通传进去更是不可能。

    毕方还没有说什么，凤染突然神采飞扬地道“衍析姐姐这么快就渡了芜灵江，到了溟川涧口，然后再到苍虚，简直不可思议！”

    听凤染这么说，毕方那初显神俊的小脸突然透着忧心忡忡的神色，凝望着凤染的双眼上的眉越皱越紧。

    “我现在特别期待，衍析姐姐或许能在苍虚搅动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来。”凤染说着已经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毕方此时的神情已经可以用难看来形容了，“你不会，不会为衍析生了情根了吧？”

    凤染停住笑，瞪大眼看了毕方一瞬，忽地就伸手拍向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然后解释道“我很喜欢衍析姐姐，也很钦佩她，但这与情爱无关。再说了，每个灵物毕生就生现一次情根，哪能那么容易啊，我母亲前几日还提起了呢，说等我长大了，成亲之后要努力去爱上我的夫君，情根也许才能生现。”

    毕方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些，可他一仔细想想凤染的话，莫名又发起愁来“为什么是这样呢？”

    “嗯？”凤染努了努嘴。

    “灵物就须得这样吗，先找一个灵物成亲然后在这个约束下强迫自己体悟出爱？”

    “不然呢？”凤染很不解毕方为何哀伤得像要哭出来似的，“我们没福分生在凡界啊，关于情爱，一直是如此昧愚。”

    “为什么灵物不能先生爱，再由爱去择灵侣呢？”毕方委屈巴巴地看着凤染。

    “对啊，为什么？”凤染猛拍了下脑袋，“会不会是因为太少见了？”

    “我觉得不是，是我们不相信自己悟爱的能力。”毕方的话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也许好些灵物成亲前应该已经明白爱的滋味了，但总会因为那些大家之前公认的说法而去否定自己的情感，结果那才显露一点点的爱，就变成了以后那在别扭的枷锁下生现出来的情根的奠基。”

    凤染的表情逐渐变得奇怪，她呆呆地看了毕方片刻，后感叹道“阿初，你怎么变得我好像都不认识了？你现在说话……”

    毕方不明所以地看向凤染“怎么了？”

    “你才三百岁，自打那次你从溟川回来后，你的人形之貌看着也不过变大了凡界生灵的几岁而已，可我感觉你现在说话跟我哥哥特别像，语气也像，后面那几句我根本听不懂。”

    “我哥哥可比你大三千岁哎，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变化太大了。”凤染转了转眼珠，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始运术。

    一团火突然窜到乌塬边围，当凤染以为它正要缭绕着散开的时候，它却突然熄了。

    毕方早已见惯这幅景象，他看凤染还准备继续运术，无奈地道“别弄了，乌塬点不亮的。”

    凤染睨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兴许，今日这一刻，它会亮。”

    与此同时，一团火光瞬间脱怀，有力地砸向了对面的崖际。

    又是一瞬间，那道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初，你试试。”凤染气愤得眼里凝了满满的泪，给毕方说话的口气好像是要找他替自己教训谁一样。

    毕方每日都陪凤染尝试点亮这片圆环形的暗地——乌塬，当然，他们没有一次成功的。

    他耐心地抬手，然后转指，用尽全力送出火球，投向对面的乌塬的断崖边。

    霎然，火被黑暗吞没得连掠影都看不完整。

    “你还不如我呢！”凤染气急败坏，一大颗泪珠猛地从眼里滑落到了脸颊上。

    “你别哭啊。”毕方急忙把袖子伸过去。

    凤染很自然地将脸贴上毕方的袖子，蹭了几下后泪痕便干净了。

    “不是每日都这样吗？怎么还这么在意这个？”

    “我本来也没那么在意的。”凤染调整了下呼吸，“可就是刚才那一刻就非常相信自己能成功。”

    毕方看了看凤染发红的鼻子，突然想笑。

    下一刻，他立马忍住了，因为凤染突然睁大眼看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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