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皇上很闲

    绿芜绿萝两人皆是感受到朱温温怒的目光，登时脸煞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是后脊已经冷汗一片。

    “回，回皇上，下午王子殿下邀请主子出宫，现如今应该还在宫外玩耍。”绿萝斗胆回答，说完感觉自己浑身都被那犀利的眼刀子给凌迟了一遍，害怕极了。

    “扎尔可达！”朱温一字一顿，犹听磨后槽牙的声音。

    德用看出他的怒气，赶紧低声唤旁边的公公出去找惠惠，那公公哆嗦着两条腿得命，刚要离开这院子，便被朱温叫住：“站住。”

    公公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听命。

    “朕允许你去了吗？”他扭头，目光宛如利刃。

    公公艰难的吞了吞口水，连忙道知错，而德用也因为做了多余的事，跪在地上请罪：“皇上，是老奴多此一举了，还请皇上息怒。”

    朱温虽有气，但并未怪罪与人，而是冷哼一声，甩袖大步朝内殿走去，没吭声，但意思已经明了。

    德用只能捏着手绢擦擦额头的冷汗，内心祈祷。

    主子，你可得自己保重啊！

    晚间，在外面疯玩够了的惠惠被扎尔可达送进宫中，且约定好明日再来找她玩。

    有了今天的甜头，惠惠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连连点头，而后哼着曲，迈着豪迈的步伐回到咏春阁。刚进院子，便感到一阵低气压，仿佛从神清气爽的五月一下子回到了深冬季节一月。周遭的温度那是唰唰下降。

    惠惠豪迈的步伐也不由自主的收敛了些，转为心翼翼。她蹑手蹑脚的沿着院中的鹅卵石路往大殿而去，远远看见店门口跪着一众人，有绿芜绿萝，还有德公公等人。

    几人也是察觉惠惠的脚步，悄悄抬头瞟了她一眼，那眼神，竟是同情。

    “你，你们怎么了？”她压低声音问道，同时将目光挑远，看向面前紧闭的朱红大门，屋子里灯火通明，看样子是有人了。

    几个下人哪敢说话，只能闷着头摇摇脑袋。

    “是不是朱温在里面？”她嘴角抽搐，说出了自己最不想知道的想法。而且看下人这般模样，怕是屋子里的朱温正处于生气状态。

    德公公轻轻点头，心里早已将九天外的神仙都问候了一边，期望着谁来保佑这个主不被屋子里的主给撕了。

    惠惠仰头哀叹，虽说不知道朱温这次是生哪门子气，但一想到自己先前还立了大功，便没那么畏惧，而是将大门推开，大大咧咧的走了进去：“朱温。”

    屋子外的下人脑袋已经要将地面钻出一个洞，而屋子里的人扭头阴着脸看他，那眼神，可谓是冬夜里最刺骨的一缕寒风。

    “你舍得回来了？”

    他咬牙切齿，声音阴森森的。

    惠惠搓搓胳膊，一身寒颤。

    她干咳一声，讪笑着走过去：“看你说的哪里话，这里吃好用好，我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对吧！”

    不过说来，如果能离开她自然会离开，但在扎尔可达的邀请下偷偷离开的话，怕是又要惹得扎尔可达和朱温不和。

    “依朕所见，若那扎尔可达给你同样的条件，是不是你就要摇着尾巴跟他走了？”朱温放在桌上的手紧捏成拳，那手背上青筋浮现，看着惠惠走过来时的目光也是跟刀子一样锋利。

    惠惠如芒在背，硬着头皮撑着笑脸，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下，便笑的眉眼弯弯，但那笑容说不出的尴尬：“皇上真会说笑，那契丹哪有我大奉好，我还是习惯吃大奉的食物，欣赏大奉的大好河山。”

    “哼。”朱温冷哼，甩头，不信。

    “哎，皇上，我不过是应之前扎尔可达与我说的约定罢了，出去吃了顿饭，没干别的。”

    “都直呼其名了？”哪知，她说了一串话，这朱温竟挑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

    碍于朱温那犀利的目光，她只能硬着头皮笑：“不，不是，他们契丹人豪爽，不拘节，所以才叫我称他名字便可。”

    “呵呵，你的意思是，朕的大奉死板、拘泥节？”

    惠惠无话可说。对上朱温，她有一百张嘴都说不过。若可以说，她还真想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这人既爱斤斤计较，又经不住气，还总是莫名奇妙的发火。www.6zzw.com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朱温眉头一紧，眼中迸发着火苗。

    惠惠难得对朱温做伏低，看他根本不领情，也生气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什么什么意思，我这么说你不满意，我那么说你也不满意，你说你想听什么？要不我说给你听？”

    “你……”朱温被气的一脸青白，也站了起来，指着惠惠，又不舍得罚她。

    “怎么？”惠惠冲他挺胸，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哼。”朱温能说什么，只能怒哼一声，甩袖转身，不理会。

    看他闹别扭的样子，惠惠更是觉得无话可说，而是扶着一个头两个大的脑袋，唉声叹息：“朱温，下午我好歹立了功，你现在不但不夸我，还像审犯人一样在这里对我生气，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朱温长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眼里荡过些许不明的情愫，他捏紧的手心也松开了。最终妥协性的转头，深深的看着眼前颇有些伤心的惠惠，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

    惠惠一个激灵，当即收手，但奈何对方抓的紧，没收回来。

    朱温粗声粗气道：“下次再回来这么晚，朕就把你锁起来，再不让你出去了！还有……这次，算是朕不好，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过你也不能恃宠而骄，那么顶撞朕，是想掉脑袋吗？”

    惠惠惊愕的瞪大双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而外面跪着的一众人更是心中唏嘘。

    皇上道歉，这真是史无前例啊，虽然夹杂在两句指责和凶巴巴的语气里，但那颗是皇帝啊。惠惠竟有些尴尬与不知所措，她赶紧轻咳一声，躲开朱温炽热的目光，吞吐道：“知道了，以后不敢了。”

    朱温将她的手握的更紧，重重点头：“嗯，那朕明日再来看你。”朱温松了口，同时转身，大步而去。、

    竟然答应了。惠惠内心止不住的咋舌。

    朱温这一走，也将屋子中尴尬与低沉的气氛一并带走。惠惠如临大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恍恍惚惚。

    方才的朱温真的是生气起来吓死人，认错起来更吓人。

    翌日，惠惠又去找扎尔可达玩耍，还没出门，扎尔可达先行过来了，来到时候，手中还带了一个蝴蝶样子的风筝。

    “惠惠，你看，这是昨夜本王叫人给你买的。昨日见你在集市上看得入迷，想你肯定喜欢，怎么样？喜欢吗？”人进来时，声音也带了进来。

    惠惠抬头看去，果真是昨天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风筝，当时她觉得好看到爆，想买的紧，但奈何囊中羞涩，就只能忍耐了。

    “谢谢你，扎尔可达。”惠惠激动的接过风筝，双手摸着糊纸上面的花样，爱不释手。

    “那走吧，我带你去放风筝。”

    见她高兴，扎尔可达也满脸笑容，拉着惠惠的手便要将她带出咏春阁，刚走到门边，便迎面撞见朱温，顿时两人的脚步迫不得已的停下。

    朱温扫过两人，目光落在扎尔可达拉着惠惠的手上，俊脸一沉，转瞬间大步走过去，将惠惠从扎尔可达手中拉到自己跟前，随后随意扫了眼惠惠怀里抱着的风筝。

    惠惠大惊，还以为朱温要阻止她出去玩，顿时急了，一边想挣脱朱温的手，一边道：“放开我，朱温，我要出去玩。”

    谁料，并非她所想那样。

    “放风筝？可以。”

    惠惠瞪着杏仁般的眼眸，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朕陪你。”说完，朱温便拉着惠惠离开了咏春阁，而身后跟着几人。

    没一会便到了一片花海中，此时正是百花齐放的时候，花海飘扬着粉色花瓣，空中且携带着花朵的芳香。

    惠惠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特别是在早晨柔和的阳光下，那景色真是美得逼人。

    “可喜欢？”朱温扭头问她。惠惠点头如捣蒜，随后张开双臂往前跑了两步，闭眼享受着此时的鸟语花香，真的是大好时光啊。

    “给。”朱温走到她身侧，将风筝线滚递给她，眼里也有些喜意。

    惠惠接过，转身着线滚便跑了起来，等她跑了一阵，朱温将手中风筝一放，风筝犹豫一只蝴蝶乘着风高高飞上天空，顶着晨阳，穿过柔风。

    那画面可谓是单纯而又美丽，在在场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副美得窒息的画面。

    而后到头来，有朱温在，扎尔可达便没能再靠近惠惠，反倒是惠惠与朱温玩的不亦乐乎。

    结束后，下午，扎尔可达抓准朱温不再，又跑到咏春阁，准备带惠惠去斗蛐蛐，结果两人刚准备出门，朱温便阴魂不散的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脸面无表情，目光淡淡扫过两人怀里拿着的竹筒子，道：“一起。”

    随后，扎尔可达与惠惠之间的游戏，便成了朱温与惠惠之间的游戏。扎尔可达在一起站在旁边静静看着，无话可说。

    之后第二天，扎尔可达做好了准备，找人在咏春阁外面查看一番，并找人去查探朱温此时在做什么，得知朱温还在宣政殿上朝时，便疾步往咏春阁而去，找到惠惠，说是要带她去骑马。

    惠惠一听，兴致勃勃。然后两人顺利来到了骑射场。快要上马时，扎尔可达还心翼翼的环顾四周，没看到朱温的声音，也就松了口气，笑着嘀咕：“看来这次不会有人打扰了。”

    “惠惠，你骑这匹马。”

    刚说完这话，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扎尔可达心里咯噔一声，猛然睁开眼，便看到惠惠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牵着一匹白马，将缰绳递到惠惠手上。而这人正是朱温。

    扎尔可达可算是无语了。

    “为什么？”惠惠还一脸天真的问道。

    “这匹马性子温和，适合你。”朱温回道，眸子里闪着柔软的光。

    惠惠一脸感激，接过了。

    随后朱温亲自扶着惠惠，让她轻松跃上了马，正当惠惠准备驾马而去时，朱温却拉着缰绳，作势也要上马。惠惠没察觉，但扎尔可达却看了出来，大步上前，压住朱温的肩膀。

    “陛下。”

    朱温回头看他，目光冷的跟冰一样。

    “陛下，您不是有早朝吗？”

    “结束了。”

    扎尔可达眉头轻跳，脸上挂着要崩不住的笑：“那你的公事呢？”

    “处理完了。”

    “难道陛下一天就没有其他事要做了吗？”扎尔可达已处于抓狂状态。

    昨天到今天，这为年轻的皇帝跟整日无所事事一般。他不信国土辽阔的大奉就这么太平。

    朱温挪了挪身子，将扎尔可达放在肩膀上的手挪开，随后轻松一跃，落在惠惠身后的马背上，吓得惠惠一个激灵。

    同时，他回头回了扎尔可达的问题：“王子觉得像朕这样的皇帝，会怠慢公事来贪玩吗？”顿了顿，他眼里似乎含着些许笑意，那是嘲讽的笑意：“朕早已处理完了。”

    说完便双手圈住惠惠，抓紧缰绳，一声：“驾。”马儿便扬起前蹄，飞快的往前奔去。

    扎尔可达看着远去的两人，风中凌乱。

    “朱温，你干什么？”惠惠极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却还是被朱温圈的紧紧的。

    在飞速从脸上与身侧过去的凉风中，朱温的温度与气息更参了进来。那感觉令人浑身不自在，但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你骑术不精，我教你。”朱温脑袋压在她耳边，淡淡道。同时带着一股温热，喷洒在惠惠耳根子。

    惠惠顿时耳根通红，脸也红扑扑的。

    她拒绝不了，便只能顺从，渐渐的也忘却了这份尴尬，而是享受着此时快马上的刺激，不由自主间，她笑容满面，忍不住惊呼出声：“啊，这感觉真好。”

    身后的朱温也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目光痴痴的落在她飘扬的发丝下，那雪白的脖颈与细密的发根。

    “我跟扎尔可达，你觉得哪个好？”

    他低声问道，声音在风中有点，惠惠依稀听见，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

    “当然是扎尔可达啊，他那么有趣。”惠惠不怕死的实话实说，只是因为这狂风作乱，让她有些得意忘形了。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而身后的朱温也顿时脸色一沉，勒住骏马，马儿缓缓停了下来。所谓的刺激感都变成了紧张感。

    “为什么？”

    惠惠浑身紧绷，脸上尴尬的要命，嘿嘿笑着，吞吞吐吐地解释道：“不是，皇上，我刚刚是……”

    “为什么？”朱温加重语气，并不打算听惠惠多余的解释。

    惠惠闭上嘴，感受到对方的怒气，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那个……嗯，就是扎尔可达要开朗、爽快些。你说谁不愿意跟这种人接触？什么事都直说，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相处起来既轻松又有趣。”

    说道此处，她底气便上来了，继而开口：“哪像你，整天板着一张脸，说错一句话就开始发脾气，多做一个动作也会生气，跟你在一起，谁不得提心吊胆的。”

    朱温捏紧缰绳，气得浑身僵硬，手背上根根青筋都爆了出来。

    惠惠心中那个欲哭无泪，只能苦着脸在心里哀嚎。

    天啦，如来佛祖啊，十八罗汉啊，王母娘娘啊，救命啊，这善变的皇帝又上头了。难道女子的命就要在此终结了吗？

    随后，惠惠又左右环顾，结果表明，周身无人。

    妈呀，荒郊野外，要杀人泄愤了。救命啊！

    然而脑子里的一番戏，都在朱温淡淡的一句话中戛然而止：“回去。”

    说完，朱温直接勒紧缰绳，让马儿转了个身子，往回奔驰而去。

    这一次惠惠感受的不是刺激，而是风中凌乱。

    而后，因为这句无心之过，惠惠今天没好的生活便夭折了，她只能闷闷的待在咏春阁中，心底埋怨自己嘴贱，怎么就得意忘形的说出话呢。现在看来，这几天怕是要被禁足了。

    晚上，皇城下了场连绵细雨，那琉璃瓦上被雨水冲击，闪着白色微光，而屋檐下，时不时躺下一连串的水珠子。

    紫宸殿中，寒风透过门缝吹了进去，将殿内的烛光吹拂，摇曳不止。

    门口，德用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茶，缓缓推门而入，冷风也乘机灌了进去，险些将门边的几盏烛火吹灭。

    德用赶紧关门，弯着腰，步走了过去。

    穿过外殿，很快便走到了内殿。然而他抬头的第一眼便看见站在一面铜镜面前的朱温，正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脸腮，将嘴角往上拉伸，似乎在练习笑脸。

    德用跟看见鬼一样，呼吸凝滞，目瞪口呆的站在大殿中。

    朱温顿时察觉，猛然转头，便于德用四目相对。

    那一刻，德用仿佛看见自己躺在断头台上的画面，那可真是血腥而又惨烈啊。

    “皇，皇上……”德用上唇碰着下唇，吓得一哆嗦，赶紧跪在地上。

    朱温放下手指，脸色阴沉，大步德用面前，瞥着他。那目光火柱，能将德用后脑勺穿个窟窿。

    “老奴自个去领罚。”

    德用也识相的很，跪在地上缓缓往后缩，还没退多少步，前方的人发话了：“谁要你领罚的。”

    “是是，老奴知罪。”

    朱温却阴着脸直勾勾的盯着地上人，一来是因为方才的动作竟然被德用看见了，二来见德用拘束的样子，心中想起惠惠说的话。

    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闭嘴，过来伺候着，朕要批阅奏折。”说罢，朱温转身，大步走上上方龙椅旁，坐下后便认真批起了奏折。

    德用无话可说，心中还在揣测这位天子今晚是怎么了。

    第二日，扎尔可达依旧锲而不舍的来到咏春阁找到惠惠，但是这一次不同先前两日。

    “惠惠，今天本王想见识下大奉朝的风土人情，你可愿带本王去领略下？”

    这一听可以出宫，惠惠心中一百个愿意，连连点头。

    “那走吧。”

    而此时正好是挑的朱温在上早朝的时辰，两人因此顺利出宫，竟无人阻拦。

    此时皇宫中，朱温刚结束早朝，便想着今日去惠惠那边看看，但在此之前，他还是派人去打听了番，此时惠惠猫在何处。

    不出所料，惠惠可没那么听话，早就出了咏春阁。但进来通报的陆白，下一句话便让朱温笔尖一顿：“只是，惠惠姑娘现在跟扎尔可达王子又出宫去了。”

    朱温面色微变：“马上派人盯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