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赈灾啊,要命啊

作品:《陛下每天都在逼我篡位

    “这个……”惠惠犹豫一番,看向旁边的朱温。周老板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脸茫然。

    只是一眼,惠惠又把目光收了回来,道:“大战过后,朝廷也是无粮,故而想借助一些民间士绅的力量。”

    “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老板继续追问,布满笑意的脸上看着简单,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清亮,好像能洞悉一切,“惠惠,你如今和朝廷又有什么关系?”

    惠惠干笑两声,尴尬地挑了一筷子菜塞进嘴巴里,做出一副十分仗义的样子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周老板直勾勾的盯着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那眼睛盯得惠惠浑身发毛。

    “哈哈,果然你还是一点没变。”突然,周老板朗声大笑,“算了,我也不逼你,只是你如果是为了赈灾的事来劝我,那大可不必。我对大奉本就没什么好感,你若只是来做客,我自然欢迎,至于其他,休要再提。”

    惠惠扯了扯嘴角,眼里有些酸涩。

    朱温听到周老板的狂言,神色凛然:“听周老板的意思,您对大奉很有几分成见啊。”

    周老板头也不抬,笑盈盈看桌上的菜:“那倒也不至于……只是连年征战,我见过太多杀戮,周某人年纪大了,没有那热血沸腾的心,只想安度晚年,不问世事啦。”

    说罢,周老板放下筷子,站起来。

    “客人慢用,周某暂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周老板已起身离去,只留下惠惠朱温和陆白三人面面相觑。

    朱温皱眉问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惠惠十分不好意思地咳嗽起来。

    惠惠:“那个……那个……哎,这事可真是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原来,几年前惠惠行走江湖时,周老板还是商会会长,那时,大奉刚刚开国,四处硝烟仍未熄灭,安县在抓前朝余孽,周老板有个旧识在前朝为官,对他有恩。后来这人获罪被通缉,周老板安排他藏在惠惠的戏班子里,也正是那时,惠惠认识了周老板。

    两个人下棋下的投机,成了忘年交。

    可惜,后来那个周老板的恩人还是被抓,判了满门抄斩,周老板因此心灰意冷,辞去商会会长之职,隐退山林。

    朱温听此,脸色愈发难堪起来。

    “好了,你别担心,周老板虽然对大奉没什么好感,人却不错。我今天再找机会劝劝他!”惠惠拍着胸脯,安慰朱温道。

    “陛下不必着急,想来惠惠姑娘出马,定能劝得了这个周老板。”

    那天晚上,惠惠亲自做了好吃的糕点,又端上棋盘,晃晃悠悠去了周老板的书房。

    “老周,快开门!我今天要杀你个片甲不留!”

    “臭丫头,这可是你说的!”

    夜里挑灯,棋盘上黑龙已成摆尾之势,白子却被压制的惨淡。

    周老板乐呵呵地捋了捋胡子,笑道:“丫头,这一局可是我要赢了。”

    惠惠盈盈笑道:“那可不一定。”

    但见她拿起一枚白字,落在黑龙的七寸处,竟一下子把整盘奄奄一息的白龙给救活了,眼看惠惠愉快的收割棋盘上的黑色棋子,周老板顿时捶胸顿足起来。

    “丫头原来有后招在等着我啊,大意了大意了!”

    惠惠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老周,这可是兵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老板无奈地摇摇头,把黑子扔进旗盒里:“是我输了。”

    惠惠看着周老板垂头丧气的模样,眼里滴溜溜闪过一丝狡黠地光。

    “我说周斌周老头儿,咱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让你十目,若还是我赢,你便答应我开仓放粮。”

    周斌听此,神色复杂地看着惠惠。

    他是看着惠惠长大的,他的好友和恩人乃是前朝宰相,想当初皇宫被破,宰相托人将惠惠辗转送到他这里,可惜后来,那个护送惠惠前来的人也被抓住,以谋逆的罪名被杀。

    这一生,周斌看过太多阴谋诡计,可只有惠惠,无论何时似乎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她或许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可人的天性却不可能改变,这个最最讨厌夺权牟利的女孩,如今却为了大奉刻意来讨好他。他是知道惠惠的,这丫头性子野,棋艺虽好,却最耐不住性子,总是下着下着就嫌烦了,可瞧着今日的架势,她是要下一整夜了。

    “大奉给你多少俸禄,让你这么拼命?”周斌忍不住问道。

    惠惠见又被戳中了心事,不禁吐了吐舌头。

    “我又不是为了钱。只是安县的百姓太可怜了,周老头儿往年都有你在那里,安县什么时候被这点灾难给难住了,只是现在……”

    周老板皱着眉头,很是不解。

    “我虽不在,但镇南商会难道不组织赈灾吗?”

    “他们不但不赈灾,还趁机哄抬物价!安县如今最差的米都要三贯一斤!”

    周老板神色大变:“什么?”

    “哎,算了,我们先下棋,别想那些,横竖你也不去。”惠惠摇了摇头,重新摆好棋盘,竟然当真不再提这事。

    周老板脸色铁青,却终究没有再问。

    这一晚,二人下了一个通宵。

    第二日,等朱温和陆白再去周老板的书房时,只见这一老一,竟然趴在棋盘桌上睡得正酣。

    旁边童伺候着,见二人来了,赶紧迎上去:“两位公子,早啊。”

    朱温点头,而后走到惠惠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睡颜。

    睡着之后的惠惠一脸娇憨,圆圆的脸,又水灵又可爱,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见了便想一直看下去,根本挪不开眼睛。

    朱温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惠惠的额头,而后,他的目光停在惠惠微张的嘴上,那若隐若现的贝齿格外显眼,让他忍不住想要低头……

    “那个,这位公子,他们是……”童在旁边看出了点名堂,一脸八卦的凑到陆白身边,声问,同时目光在朱温和惠惠身上扫过。

    陆白轻咳一声,弯腰轻声回答:“欢喜冤家。”

    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捂着嘴低笑了声。

    几人就在这里守着,等到快要午时时,两人终于有了动静,先醒的还是周老板。

    虽说他也是年过半百,但是多年保养得当,身体硬朗的很,醒来时还撑了个懒腰,无奈笑笑:“这丫头,还是那样百无禁忌,竟然就这么睡着了,这要是传出去,是有损她的闺名的。”

    “那还不是因为您拉着她下了一宿的棋,早点答应她不就好了。”童撅嘴,稍有些心疼道。

    周老板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老夫的心思你们都不明白啊。”

    众人听此,都神色复杂地看着惠惠。

    恰在此时,惠惠似乎就要转醒,她动动手,把棋盘上的棋子拂掉了几颗,朱温起身,眼疾手快的接住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而后站在惠惠身后,一只手拖着她一边的肩膀。

    “你这个糟老头子,真的是,一大早上鬼叫什么嘛。”惠惠一边含含糊糊的嘀咕,一边伸长的胳膊抬起头来,同时仰头朝后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两只脚猛地一蹬,半身都悬了起来,若不是朱温在身后拖着,只怕直接要摔个四面朝天。

    周老板一脸惊讶的看着这一幕,诧异道:“你跟惠惠认识多久了?”

    朱温挑眉:“您觉得呢?”

    周老板指着他拖着惠惠肩膀的手说:“惠惠这丫头,总爱趴在桌子上睡觉,一醒过来,必然要得意忘形,常摔来摔去,你既然知道她这个习惯,定然与她相处有些时日。”

    而还有一句话,周老板并没有当面说出。惠惠这丫头看上去大咧咧,但真正可以让她这样毫无防备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刻,可并不多见,朱温显然见过很多次,可见二人的关系匪浅。

    朱温嘴角浮出细微的笑意,他长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笼罩着漆黑的眸子,将里面的情绪尽数隐藏。

    很久之前,当惠惠还是李宗儿的时候,她总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无论朱温如何劝告,都不肯躺到床上,那时候的少年就坐在宗儿的旁边,直勾勾盯着她,只因为害怕她醒来的刹那,不心摔在地上。

    “我们认识很久了。”朱温低声道。

    “你们在说什么?”惠惠睁开眼睛,瞟了眼周老板和自己跟前的朱温。

    朱温把她扶正,随后走开,坐在亭子边,指了指上空烈阳道:“你看看时辰。”

    惠惠揉揉惺忪的眼睛,起身,然后又捂着腰部和屁股嘶哑一声:“嘶……真疼。”

    “谁让你不好好去床上睡觉。”朱温白了她一眼。

    惠惠撅嘴:“要你管,现在什么时辰了?”

    “惠惠姑娘,已是午时,该吃午饭了。”童在旁边回了她的话。

    惠惠大窘,扫视在场几人:“难道说你们都在等我吃午饭?”

    “你以为?”朱温挑眉。

    周老板倒笑了笑,甩甩袖子起身:“我跟你一样,也才醒。”

    惠惠这才拍拍胸脯,放下心来:“那就好。”

    “这样睡,腰真的好痛啊!”惠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道。

    “惠惠,你现如今可是在大奉朝廷有什么一官半职?”周老板突然问道。

    惠惠惊讶地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周老板莞尔。

    惠惠有些羞涩地回答:“我是大奉福使,是皇帝亲封的。”

    “原来如此。”周老板低笑道,“跟你一起来的这两位贵客,一看便是非富即贵,想让我不知道都难。”

    朱温和陆白脸色微变,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周老板爽快答道:“看在惠惠的面子上,我同意帮你们赈灾。”

    “老周,我就知道你够义气!”惠惠欢呼道。

    朱温也颇为意外地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男子。

    “为了百姓,连惠惠都肯在大奉做官,我那点恩怨,又算的了什么呢?”周老板低声感叹道。

    之后,几人一起去吃过午饭,周老板便派人准备下午的赈灾一事。

    三个时辰后,粥棚搭在安县城门口,周老板的车马带着粮食到了城门前,消息很快传开,灾民们从城里城外各处赶了过来,一时间,粥棚外排满了不少衣衫褴褛且狼狈不堪的灾民。

    朱温定定看着那些一碗薄粥就露出餍足表情的灾民,心里的怒火渐渐压不住了,他恨不得冲到府衙,亮明身份,把安县的县令压到粥棚里,看一看这些灾民可怜的模样。

    惠惠看他在旁边看的入神,便走到他身边,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哎,”

    朱温回头看她。

    “要不你也试试?”

    “试什么?”

    惠惠将手中勺子直接塞到他手心:“你来。”

    朱温赶紧将勺子推了回去,脸色难看。

    惠惠紧捏着他的手,不让他将勺子推回来,同时板着脸道:“你怕什么,这些都是你的子民,你身为一国之君,连碗粥都不会盛啊。”

    “我……”朱温愣了愣。

    “哎呀,别我不我的了,我看现在就你最闲,我都忙不过来了。”惠惠绕道朱温身边,双手推着他的后背,不管朱温是否愿意,直接把人推到大锅面前,在他的手里塞了一个碗:“拿着。”

    冰凉的感觉压在手心,朱温心头别样感觉。

    “愣着干什么?人家都这么饿了,你还要饿人家多久?”惠惠嗤笑道。

    朱温只能绷紧嘴角,硬着头皮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白粥,却用力过猛,勺子刚碰到碗,就把碗碰掉了。

    这一下,朱温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表情可把领粥的孩子吓坏了。那是个半大的子,见朱温脸色难看,生怕他们不给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求求您,可怜可怜我,再给我一碗粥吧!”

    那声声凄然泪下的祈求,却让朱温浑身上下气得发抖。

    惠惠看他脸色难看,忙安抚受惊的灾民,把他扶起来:“没事没事,他没生气,就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有点生疏,你别见怪。”

    “不不不,是人手笨,没有接好,浪费了公子一片好意,对不起。”灾民低着头,不停道歉,身体也在发抖,且眼中满是担忧。

    惠惠自然明白他的担心,笑了笑,一把抓住对方的手:“你别这么说,只是一碗粥而已,又不是大事。”

    说着,惠惠将还在发怔的朱温手中的勺子拿了过来,重新舀了一份放在男孩手中,笑道:“给,不够的话待会再来盛。”

    男孩目不转睛的盯着惠惠,脏兮兮的脸上,却有一双黑亮的眼睛。

    那眼睛里满是感动。

    “去吧。”

    男孩重重点头,嗯了声,高兴而去。

    人走后,惠惠再把汤勺递给朱温:“如果真的难过,就多发点粥吧,多一个人干活,这些灾民就可以少挨饿一会儿。”

    朱温点点头,他低头看着惠惠的脸。

    丫头也难过的红着眼睛,却故作镇定地安慰着自己。

    “惠惠……”朱温忍不住低声唤道。

    “嗯?”

    “总有一日,我一定会给这天下一个太平日子。”

    “好,我相信你。”惠惠点点头。

    “你一定要在我身边,陪我好好看着那一天。”

    “好,我陪着你!”惠惠笑道。

    朱温看着惠惠的笑脸,不忍再看地转头,继续发起粥来,这一次,他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切,终于没有再打碎什么。

    眼看粥已经发了一大半,朱温正在给一个十岁的女孩发粥,街道不远处一群官兵便气势汹汹而来,其中带头的是几人之前在府衙门口碰见的侍卫。

    领头的男人生的五大三粗,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惠惠等人,二话不说便叫自己的手下开始砸。

    “什么都不许留!县老爷说了,他怀疑你们这些人里有前朝余孽,谁敢反抗,谁就是密谋造反!”

    这样一句话,让原本想要反抗的家丁和灾民都愣住了,周老板更是脸色铁青。

    “现如今的安县,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官兵们蜂拥而至,粥棚很快便被全砸烂了,大锅滚在地上,白粥洒了一地。

    一群灾民想上去抢吃的,反被官兵动手打了。

    “你们干什么?”惠惠挡在官兵面前,怒道。

    “怎么?你要谋反不成?”官兵头子恶狠狠的指着惠惠,问道。

    “我们只是施粥,怎么就成了反贼?你的证据是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惠惠怒气冲冲地问道。

    官兵头子冷哼一声,扫了眼灾民手中的粥碗,目光更加凶狠:“证据?王法?老子就是证据,老子就是王法!把这些人手里的碗,全都给我砸了!”

    惠惠大惊,尖叫着冲过去,想要拦住他们,却如何拗的过几个大男人,没几下便被推开,倒在地上。

    朱温拉起惠惠,牙关紧紧咬着,他眼看着百姓惶恐不安,手里抱着自己的粥碗,却还是被抢走,砸烂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伴随着百姓们的尖叫,凄厉而又震耳。

    周老板面色铁青,大吼道:“我是镇南商会前会长周斌,你们家县令我是认识的,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可那官兵头子却不屑一顾地看着他:“周老板,劝你还是少说话为妙,咱们都知道,你可是涉嫌谋反的,乖乖躲在山上不好吗?为何偏要到山下来招人嫌呢?”

    周老板:“你……”

    “我们是官,你可是贼,我们县太爷也是按照皇命行事……”

    下一刻,陆白和朱温终于出手,二人武功高强,很快便把那些官兵统统撂倒。

    最后,朱温按着那官兵头子的衣领,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

    “你们敢跟府衙作对,跟朝堂作对?都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