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9章 一个甲子的仇恨——复仇

作品:《掠夺与永恒

    周方连续七八拳都被陆宁弹簧般的双腿跳开,一口气已经泄六七分,心里打起退堂鼓来。然而陆宁刀刀猛劈,在其身周如跗骨之蛆见空子便钻,金甲上的刀痕越来越多,鲜血滴在地上,淋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陆宁只觉血脉偾张,浑身是劲,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一旦释放出来,根本停不下来。周方看见胸前金甲一块块碎裂剥离,身上绽开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手臂的力气仿佛皮球泄气,一拳打出,甚至不能稍微阻止陆宁的攻势。渐渐的陆宁影子似乎越来越高,仿佛山脉一般难以撼动、难以逃离,一丝冰寒的恐惧感油然而生,爬上心头。

    “营长接剑!”正在这时,白盈吉蓦地断喝一声,将一柄巨剑扔来。

    鸿胪殿前都是周家父子的人,自无人阻拦。

    周方闻言,如同遇到救星,转身跳出丈余便去接剑,将背心露给了陆宁。然而这突兀一跳,陆宁却是来不及贴上给他一刀,当即将金刀搁在盾内,做出一个蓄力的动作,实际却是趁着周方转头,将一丝灵气输入刀身。

    金刀刀刃猛地一亮,随即黯淡下去,陆宁抡动手臂,呼的一声扔出,重重砸在周方后脑之上。

    周方打了个趔趄,还是接住了巨剑,在地上一滚,连忙将剑挡在身前。伸手一摸脑勺,头盔凹下去了一大块,硌得脑勺直生疼。当即摘下头盔再一摸,手指黏腻,脑后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刀伤不深,没有彻底切开头骨。”周方暗暗松了口气,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办。事实上他此刻已经隐约意识到,今晚大概率没有办法逼他使用灵气。“为什么?他不过是白衣巷一介摊煎饼、**画为生贱民,在修仙界没有一丝关系,为何能弄到这么多古怪的东西。老天何其不公!”

    他心里不甘的嘶吼并没有引起老天的注意,此刻用全副心神注意他的只有一个人。

    陆宁深吸一口气,嘴里喃喃一声:“一切都结束了!”将金刀反方向抡了三圈,咻地脱手扔出。

    刀光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金色弧线,直奔周方。不过这一丝,金刀飞行的速度略有一丝迟缓。

    “他也没力了!”周方眼前一亮,猛地一跃而起,巨剑劈在刀刃之上。如同巨鹰搏雀,弯刀纤细,并不存在将巨剑斩断的可能。

    刀剑相交。

    事实上金刀甚至没有在巨剑上留下太深的痕迹。周方只觉一剑砍在纸片之上,接着眼前一花,一股虚弱之感迅速蔓延上全身……

    “呃……”周方发现自己连痛呼都发出来,双手下意识捂住喉咙,手掌瞬间被鲜血染得通红。

    陆宁接过金刀,走到周方身前,一脚踢开巨剑,左手揪着他的头发,拖着他缓缓走向主桌。

    周方满腔怨恨,想叫父亲手刃这个低贱的双天赋人,然而喉头如同漏气的皮球,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金刀切断了他的气管。

    “知道刚刚那一招叫什么吗?”陆宁用只有周方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道,不能他回答,旋即戏谑地轻笑一声。“等你死了我都不会告诉你。”

    此时歌姬舞女早已退去,两边十余丈桌子的文武百官见陆宁揪小鸡般揪着周方走来,竟无一个敢上来劝阻。

    每个人此时都注意到一件事,自始至终,皇帝陛下与周痕都没有出声制止。

    这才是真正令人惊骇的事,甚至比陆宁击杀周方还要可怕。

    陆宁没有理会鸦雀无声、惊骇欲绝的文武百官,径直拖着周方走到台阶之下,令其跪在地上,仰起头看向面色铁青的周痕:“周帅,令郎几番羞辱于我,今日败在我手。请您示下,我要不要饶他性命?”

    周痕如一杆铁枪般端坐在椅子之上,坐姿是标准的军人坐姿,只有身经百战的老将才能坐得如此气度威猛,令人望而生畏。

    闻言周痕豁地扭过头瞧着陆宁,犹如清晨伏在树下的雄狮,睁开浊黄的大眼眸打量着一头膘肥的麋鹿。

    陆宁见他嘴唇翕合,想要说什么,却愣是没有开口,于是又道:“既然您没有意见,那我陆宁今日就要完成六十年前的誓言,替我死去的校长、惨遭驱逐家破人亡的数万邻居报仇了!”

    他的声音洪亮,几乎响彻鸿胪殿前每一个角落,包括在墙外把守的门卫,也将这句蕴含了数不清复杂情绪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周方虽口不能眼,但眼里的乞怜哀求,却连瞎子都能看见。周痕目光每掠过他的眼神一次,心头便一阵撕裂般地疼痛。

    虽然他是武衣军最高统帅,十支王牌部队七支在他手里,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国度地位最高的人见了自己,也要察言观色。然而今晚,就在这个惠风和畅、酒香菜暖、丝竹悦耳的胜利之夜,他懦弱纠结的胸膛不敢让饥渴已久喉咙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就像初春的野草不敢在北方吹拂下直起孱弱懦弱的草尖。

    “你懦弱得像一个不敢靠近水池喝水的麋鹿。”周痕品尝到了舌根的苦涩,陆宁的问题自己能给的回答只有一个——没有意见。

    这一切只因两天前陛下写了一封信过来,信纸上只有两句话:杀乌让的是陆宁。接下来我们北征北国,夺取矿脉。

    看似短短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自己经营一生的财富地位,瞬间化为泡影。

    他的看法很简单、没有感情、非常残酷:陆宁能杀乌让,他搭配兰疏雷,就肯定能帮武国夺取矿脉,何况眼下北国九大王已只剩下四个。

    兰疏雷与陆宁能夺取矿脉,说明自己在武国已经没有一个武衣军统领该有的重要性。一旦武国夺取矿脉,能成十上百地制造第十一代圣武衣,那自己存在的唯一作用,只能是成为与兰疏雷互相制衡的工具。

    而为了不让这成十上百的圣武衣落入自己手中,皇帝陛下联合兰疏雷与陆宁,趁自己新丧两名助手,给自己来一刀重伤,自然是顺应大势的。

    而自己只有两个选择,出言保下周方,结果是没有任何卵用。

    或者沉默不语,带着忠诚的部下周囊羽窦铜,乖乖成为皇帝陛下的工具,三个家族还能保住不从世间消失。

    周方见父亲久久不语,眼神挣扎了一番,终于叹了口气,心里登时一片寒冷,由怕转哀,由哀转恨……

    周痕紧紧闭上眼皮,没有看平生最喜爱的儿子最后一眼。

    噗!

    人头落地,陆宁心里一松,将金刀插回背上,重新回到主桌,在兰帅与鹿无泪之间坐下。

    掠夺与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