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里的泥水咕嘟嘟从伤口灌入身体，令得附近水域一片鲜红。陆宁惨白的唇角咧了咧，想坐起身时，却发现胸腔似乎着了火，四肢已完全不听指挥。

    陆宁看着这副千疮百孔的躯体，暗想真拿你没办法，于是转动金丹，要操控灵气取出木符，转了半天，却发现一丝灵气也无，刚刚已全部注入盾墙之中。

    “今天是死是活，就看你了！”陆宁往右手看了一眼，此时呼吸已经越来越困难，浑身发冷，身下的淤泥似乎突然变得极其松软，令这具身躯不停往下沉去。事实上陆宁仍躺在浅浅的水面之下，只露出一张惨无人色的脸。

    终于，积年累月的锻炼总算没有骗人，陆宁感觉右手回复了一丝力气，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枚木符贴在胸膛伤口上，绿光闪烁，一阵可怖的剧痛袭向全身，陆宁终于感觉一丝暖力自身体深处缓缓涌出。

    过了片刻，力气恢复了些，陆宁便从水中爬起，再身上又贴了几枚木符，武者胸口踉踉跄跄往矮山走去。

    至于紫红巨蟒是否能挡住乌麒铠，陆宁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思考。行尸走肉般翻过矮山，果然山下是一条宽逾十里的大河。

    陆宁松了口气，竭力控制双腿，不让自己滚下山去，以免牵动伤势。

    一抬眼间见山坡上有一丛竹林，于是憋着最后一口气砍了几根毛竹，也不知是怎样一股力量在支撑，竟让自己造出一艘简易竹筏来。

    将其推上河面，陆宁往上面一躺，便再无一分力气，将身上所有木符贴上之后，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竹筏悠悠荡荡飘下去，幸好大河水流并不湍急，陆宁躺在竹筏上，身上绿光闪动，木符快速修复着撕裂的肌体。这十几张木符贴上，外伤几乎大碍，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其肌肤之下却是泛起红来。堆积多了也不堵塞变黑，而是化为粉红之色，看起来粉嫩可爱，比婴儿的肌肤还要光滑透明。

    陆宁只觉在一片粉红色的棉花云朵里上下起伏，极其舒服，好像只过了一两刻钟，突然唇瓣微凉，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顶黄木搭就的典雅穹顶。

    “看来小命保住了。”陆宁感觉自己还能动一动右手食指。

    “师父，他醒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子声音响起，脚步声响，两个人走了过来。

    好像脖子也能转动，陆宁转过头去，看见两个人。一个是十三四岁的童子，一身青衣短打，面容俊俏，一人是个中年人，留着一撇很有韵味山羊须，正抚着短须微笑着打量着自己。

    “你算命大，五脏六腑快碎成浆糊居然还能活过来。”短须男子微笑道。

    “多……”陆宁估计是他救了自己性命，想道声谢，不过喉咙干呀，似乎钉着几枚铁钉，声音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不必着急，内伤就是要多休息将养。你既已醒来，自然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好好养着就是。”短须男子道。

    陆宁微微点点头，朝其投出感激一瞥。男子读懂了他眼睛里的意思，微微一笑拉起童子的手掌，出门去了。

    陆宁等他出去，连忙收纳心神，进入丹田空间。无垠的漆黑空间之内，悬浮着一枚房屋大小的金丹。

    不过此时与其说是金丹，倒不如说“灰丹”。金丹表面灰气弥漫，几乎没有一丝金色存在。

    陆宁尝试催动金丹，不出意料，金丹毫无反应。

    这灰气他太过熟悉，好几次在噩梦之中，便有它的身影——正是当年冲击结丹时，从腐尸潭里带出的那股毒气。

    灰气已经将金丹全部淹没。陆宁叹了口气，这一身修为，眼下算是全废了。

    当年第五琅琊给的解毒丹应该没有拔出病根来，只是将灰气压制在金丹深处，因此大战之下灵气耗尽，灰气失去压制逸散出来。正巧自己又昏迷这么久没有及时出手压制，这才出现眼下的局面。

    “先养好伤，再想办法回雷殷山，看第五琅琊有没有办法消除灰气。”陆宁把思绪理了一遍，唇角露出一丝微笑，总算摆脱了乌麒铠的追杀，保住了一条小命。

    这地方似乎是一座医院，每日里有人来找短须男子治病，在屋外吵吵嚷嚷，有的是外伤有的则是生病。短须男子似乎手段不错，来着不拒。

    如此住了十几日，在两人照顾之下，即使没有木符修复，陆宁也觉伤势恢复得不错。到第十八日时，已经可以下地走路。

    门外是一进院子，十分开阔，有的地方种菜，有的地方放置病床，再加上杂物堆砌，略显得有些杂乱拥挤。走出院门，原来这院子在一处山腰之上，远处山下依山傍水有一座小镇。

    “把医院建在山腰，也是有些特立独行。”陆宁暗想。

    那山羊须男子原叫吴庸，是本地有名的医师，镇上居民平时有点伤病，都来这山上求治。那名童子是他单传弟子，名叫卢明，帮助师父经营这家医院。

    人手虽少，两人却是将一个院子弄得井井有条。

    晚间等病人相继离去，陆宁第一次离开房屋，与两人在大厅吃饭，正想着怎么感谢两人的救命之恩时，卢明从房间里抱出一只背囊一个腰包，以及一柄弯刀来。

    陆宁眼前一亮，吴庸见状笑道：“镇上的人在河边浣洗衣物，见了你的竹筏，看你伤重，便把你送到我这里来治疗。”

    “不知是哪几位？等我方便走路了，还要登门道谢。”陆宁道。

    “这个不急，你要痊愈估计没个一年半年的很难做到。”吴庸道。

    陆宁接过自己的东西，在腰包里一阵摸索，摸出三锭银子来，递给吴庸道：“这些天多有叨扰，不知这些够不够医药费？”

    吴庸微微一笑，接过两枚，道：“两枚够了。你伤势好还没好全，想出去最少要再休息两三个月。”

    “对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陆宁问道。

    “你顺河而下，应该不是本地人。”吴庸道。“这里乃是三江五山之地。”

    “没听过这名字，估计还在蛮荒之地中。”陆宁暗想，旁边的卢明忽然道：“叔叔，看你的弯刀兵器，莫非你是武者？”

    掠夺与永恒